自從每日能討得一杯藥酒,顏暄果然進階奇速,此時她剛打坐完畢,長長的噓出一口氣,隻覺得神清氣爽,十分舒坦。她緩緩睜開雙眼,眸清神定,看起來神采飛揚。融合期和之前的開光期感覺極為不同,方圓百裏一針一毫,隻要她願意都能盡收眼底,耳力也非同尋常,露珠的凝結聲,螞蟻的攀爬聲,蝴蝶振翅聲,恍在耳側。
融合期是一次身體和靈體的契合,周身都仿佛被重新洗練過,帶著一層淡淡的光華。大約是因為此處都是男子,所以顏暄根本沒照過鏡子,她此時已達融合初期,這三個月勤修苦練,由於魔氣已被傅拾雪清除殆盡,她的容貌早就沒有以前那麼駭人,青紫的痕跡淡了許多,漸漸露出些許風華來。所以那日初醒,蘇木見到她才不自覺多打量了她幾眼。
想了想,跟傅拾雪約定的恢複容貌的日子到了,顏暄勾了勾嘴角,梳洗過後就去了前院。今日晴好,兩個童子正在外麵曬書,陽光透過月桂照上去,斑斑駁駁的,兩名童子也粉雕玉琢,如同一幅畫。顏暄不由得也不覺得討厭他們了。
三個月下來,童子對她已不十分排斥,見她出來,蘇葉有些吃驚:“你果然到融合初期了?!”顏暄得意的點了點頭。她掃了掃這兩名童子,發現蘇木已到融合中期,而蘇葉還是初期的樣子,一邊打量他們,一邊問道:“傅先生呢?”既然有事求人,還是尊敬點好,雖然她腹誹的時候,直接稱那人為姓傅的,或者怪人。
蘇木將手邊一本醫書攤好,也不看她,一邊答道:“先生在書房裏,已料到你今日會去找他,你進去吧。”
顏暄點點頭,瞅了一眼書房,見房門虛掩,知道傅拾雪就在裏麵,她走過去,敲了敲門,得了準,就推門進去了。傅拾雪正背對著她負手而立,身姿頎長,逆著光的線條勾勒如同絕美的丹青。聽到推門聲,傅拾雪方淡淡道:“洗髓易體十分痛苦,你做好準備。”
顏暄鄭重的點了點頭。傅拾雪就回過身來,他從書櫃上拿過來一個香插,竹片做的,造型古樸雅致,又從書案上拿了一支朱紅色的線香,將線香擱置好,手指在香頭上一抹,一苗小火焰就跳動起來,接著火焰緩緩變小,隻剩下星星點點的光。
他的這些動作做的行雲流水,纖長好看的手指,低斂柔和的眉眼,舉手投足間有種謫仙的美感,顏暄不由看的呆了呆。傅拾雪已出聲道:“坐下吧。”顏暄方大夢初醒般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找了把椅子坐了。
傅拾雪卻沒注意到她這些小情緒,他走了過來。他今日並沒有披披風,隻穿了淡青色的儒衫,掛了白玉腰墜,頭發還是隨意束著,隻是有幾縷沒紮進去,讓原本淡漠的人顯出幾分親切。傅拾雪撚起她的手腕,手指按中靈脈脈門,沉思了一會兒,方道:“剛到融合期,時機正好。”他說罷一隻手已一閃電般罩住顏暄頭部數個大穴,另一隻手隻撚著手腕的脈門不放。
顏暄隻覺得一股酥麻劇痛傳來,不自覺抽搐了一下。傅拾雪已冷聲道:“摒除雜念,速速入定!”顏暄忙鎮住心神,許是漸漸忘我,也許是傅拾雪那燃香的作用,已覺得不是那麼痛了。
傅拾雪的手剛開始停在手腕,後沿著手腕徐徐推上,漸漸遊走於周身各穴,他每換一個位置,顏暄臉上的疤痕便淡一分,到後來已經消失無形,隻是傅拾雪的手依然不停息。他神情認真嚴肅,全沒有平日裏或冷淡或懶散的樣子。
顏暄之前被疤痕覆蓋的頭皮也漸漸恢複生機,生長出細細的發絲出來……
香插裏的線香已快要燃盡,傅拾雪卻依然沒有收手的樣子,顏暄此刻也被一抹柔光包裹在內,那是極其濃鬱的靈力,正是傅拾雪,他在用自身靈力為顏暄洗顏煥膚。原本沒有疤痕的顏暄就極為絕色了,此刻經過一波一波精純靈氣的沁潤,周身的皮膚晶瑩如玉,散發出柔和的冰雪光澤,青絲如鍛,眉目如月,紅豆朱唇。
傅拾雪的靈力極具冰雪之力,由他出手的洗髓易體,人就顯得格外剔透。何況他乃當世神醫,無論是力道還是節奏的掌握都是絕無僅有,當世無雙的。顏暄也算因禍得福,她此時隻有比毀容前更美,整個人如同神女,走在街上恐怕沒人能夠忽略的了。
傅拾雪在點了最後一個靈穴,手指方收了回來。他雖是合體期大修士,做這些極其要求精準的事情也是頗為耗費神力的,何況他自己本身也是追求盡善盡美之人,隻要開了個頭,務必要做的無可挑剔方肯放下。他已收手,就又撚起顏暄的脈門,沉吟片刻,方露出滿意的神色。而此時,那香插上的線香方才燃盡,時機把握如此,天下間也隻有傅拾雪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