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交加,顏暄路過一座小村落。她將衣領豎起,裹著脖子。雖然身為修士可以用靈力禦寒,但她有時候卻喜歡這樣用凡人的方式去感觸世界。修士的壽命實在太久,能力又太強大,讓人無法察覺到生命的流逝。
興許隻有在這一刻,才覺得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會怕冷,會單純的想找個地方避一避。
她也終於懂得傅拾雪說的那句話,修士有太多的時間和能力去達到目的,自然不屑於做這種凡人行為,亦不會為轉瞬即逝的東西稍作停留。
原來他所做種種,隻是想活得更有知覺,珍惜任何天之所賜。生命,或許就應當是這個樣子吧。
她捂著手呼氣,也沒有禦劍,腳踩在厚厚的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笑,想起童年諸多趣事。
幾個農婦扛著犁巴匆匆忙忙地擦肩而過。他們隻當她是個可憐的趕路人,並不知道她是對於凡人而言,高貴的修士。
小巷子裏一戶農家被狂風吹的洞門大開,這是不尋常的。顏暄好奇的扭頭看了看,隻見房屋破落,院牆倒塌,想來是荒廢了許久。
尤其讓人側目的是院子裏有棵巨大的黃葛樹,那樹的年齡估計要有千年之久,房屋和院牆也是被他龐大的根係所破壞。整個院子都被遮住,樹冠已經落滿了雪,晶瑩潔白。而樹下則是一片幹幹淨淨的空地。
顏暄有些愣神,覺得奇怪,卻一時想不起來。她望了望天,快到晌午了,雪勢卻仍極大,朝院子裏望了望,見沒有人,便走過去,在樹幹下尋找一塊幹燥的所在,靠著樹幹小憩,本也不困的,可是在這巨大的樹木陰影下,仿佛被隔絕了外界的聲音,靜謐而又安寧,忍不住便睡了過去,周圍隻有落雪的聲音。
隱隱約約有人在說話。她睜開眼睛,卻見院門處有個背對著她的小姑娘,和她正麵對著的是個長得俊俏的少年。那小姑娘將雙手捂在他臉上,脆聲道:“你很冷吧,我剛學會禦寒決,我幫你驅寒。”
少年的眼睛呆滯而空洞,似乎看不見她。顏暄隻覺得他的麵容熟悉,卻沒什麼頭緒。兩個人影轉眼便消失了。
她尚覺得奇怪,聽到樹後麵又傳出聲音,顏暄走過去一看,這次小女孩的臉露了出來,她雖然五官長得靈秀,但臉頰卻一大片青色胎記,真是可惜。
那小女孩拉著少年的手,心疼道:“沒關係,從今往後,你想看什麼,我幫你看。”
她往這邊看了一眼,顏暄嚇了一跳,以為被他們查覺了,卻見小女孩的目光卻並未落在她身上,而是她身後的天空。
她拉著少年走了出來,用手接了一片雪花道:“現在下雪了,雪很輕,很白……”
再之後是少年滿臉傷痕的樣子,女孩也長大了一些。她輕輕在他臉上和膝蓋上擦上藥酒,皺眉道:“小亦以後不要跟他們打架,你會受傷的。”
少年卻是一臉憤怒:“他們叫你醜八怪,我不允許。”
女孩麵露苦澀:“他們沒有說錯啊,要是有天小亦的眼睛好了,也會覺得我醜。”
少年神色慌張起來,伸手將她攬入懷裏,撫背溫聲道:“牙牙在我心裏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孩。”女孩赧然一笑。兩人偎依的背影漸漸隱去。
顏暄此時已經明白,那少年是曲亦,那女子便是牙牙。現在必定是在做夢了,怎麼會夢到他們?她尚在疑惑,卻見二人的身影又出現了,這次他們直直走了過來。盡管知道是夢境,顏暄還是忍不住側身避了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