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暄騰起之時並未禦有飛劍，此刻已至湖麵半空，她心中一愣，轉瞬便墜落下去，不自覺的驚叫一聲，待落至水麵，方才捏好輕身訣，穩住了身形。
這樣一來姿勢實在不甚美妙，她遠遠便聽到舟上傳來的笑聲。
顏暄哼了一聲，遙遙衝殷繁城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殷繁城卻略微收斂了神色，似乎早料到她會有此問，是以道：“你要的金陽沙我已放入靈犀戒裏，現在便回去吧。”
顏暄內視一番，道：“你知道我要的是金陽沙，西樓是你的地盤？那個上使也是你？”
殷繁城卻是輕輕撩開飛到耳側的長發，懶洋洋的撐著頭，鳳眼如絲看著她笑道：“你對我這樣好奇？”
他這樣子讓顏暄呆了一呆，俄頃啐了一口道：“千方百計阻我前來，現在卻不怕我找到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殷繁城挑了挑眉：“裴華現在東麵三千裏外的一處凶神遺跡裏，你若不擔心他，大可以留下來陪我。”
顏暄一驚，張口道：“你將他怎麼樣了？！”她神識鋪開，是察覺到東麵三千裏之處有些人氣。
殷繁城卻淡淡道：“你對他倒是關心。”
他抬眼看了顏暄一眼，又斜躺了回去，拿起身邊小幾上的酒壺喝了一口葡萄酒，一絲酒液從嘴角流下，鮮紅欲滴，他眉目半斂，語氣平淡道：“你現在就過去，興許還能救他一命。”
他話語剛落，顏暄便毫不猶豫的祭出飛劍衝東麵急飛。
殷繁城看著她的背影，目光複雜無比。
他身後卻傳來一個冷冷的男音：“司延，你知道你在做什麼？”
殷繁城並未扭頭，隻微微闔目道：“若不是你把她刮在那個地方，我何至如此？”
身後那人倏忽漂移到他麵前，白衣白發，背上背著合起的白傘，肩頭停了一隻白色蝴蝶，他手指微動，殷繁城的酒壺就“砰”的一聲失手落入湖裏，濺出高高的水花，繼而氤氳開一片漣漪。
那人冷聲道：“你拿葡萄酒騙得了她，卻騙不了我，你可是魔神啊，怎麼會流血？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殷繁城懶懶睜開眼，手指抹掉嘴角的鮮紅液體，似乎毫不在意道：“你說這個？”
若非聞到淡淡的血腥氣，恐怕誰都會以為那是葡萄酒。
麵前之人更加憤怒，歎聲道：“我承認，私自答應靈月前去阻攔是我的不對，可是你呢？司延，你可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司延？你換了軀體，是不是靈魂也換掉了！？”
殷繁城忽而抬眼看他，目光晦暗不明，俄頃輕笑道：“牧風，你忘了，我們魔族，是沒有靈魂的。”
牧風一愣，依舊冷哼道：“先是不肯殺她，現在居然動用你那僅有的真魔精魄去替她解毒，別忘了你現在不過是凡人身軀！這樣隨意調用精魄，不要命了？！”
殷繁城聽聞，苦澀道：“是，我現在不過螻蟻之體，脆弱不堪，連一絲的精魄之壓都能讓我心脈枯竭。”他說這句話時，目光深沉而落寞。
牧風麵露不忍，看著眼前頹在小舟之內的男人，他當年在上界呼風喚雨，萬魔稱臣，如今卻是隻能蟄伏在下界殫精竭慮，連自己的力量都不再擁有，尤其掣肘於這樣羸弱的下界之軀，對於這個曾經那樣強悍的王者是何等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