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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派出所民警,日常最常見的工作就是調解各種民事糾紛。一對曾經的鐵哥們,因為經濟問題大打出手,鬧到了派出所。這是邱英傑最看不慣的事情,卻不得不表現出極大的耐性,因為這就是他的工作。

兩人當著邱英傑的麵,指著對方鼻子破口大罵,仿佛他們生來就是仇人。

“操你媽的十八代祖宗,你的良心讓狗吃了還是王八咬了?”

“操你媽的十八代祖宗,你他媽的根本就沒良心,連狗都不會上門!”

“狗都不上門?當初是哪個龜孫子隔三差五跑到我家蹭飯吃?”

“你祖宗我是看你巴結得不像樣,給你二兩麵子!”

……

兩人在邱英傑麵前,不停地相互問候對方的祖宗,同時又像得了失憶症似地,反複弄錯自己和對方的輩分關係,用詞之髒,嗓門之大,花樣之多,令邱英傑歎為觀止。相比之下,邱英傑的調解顯得實在是太無力了。

“冷靜點兒!二位都冷靜點兒!你倆那麼多年的朋友,肯定有什麼誤會……”

“誤個屁的會!我全弄清了,這王八蛋就是存心坑我!”

“存心坑你?你紅口白牙說胡話,根本就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啊呸!好人心?老子就是上了你這王八蛋的當!多少人勸我說你不是隻好鳥,我還貼心掏肺地把你當朋友看,誰知到頭來還是被你這龜孫子坑……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不知怎麼,邱英傑心中一動,那兩人的叫罵聲仍然不絕於耳,卻掩不住他腦海中另外一些聲音。

邱英傑清楚地記得,那天他把戴帽子男人的模擬畫像拿給予若華和陳莉看時,問她們是否認識那個男人,當時陳莉明確地說沒見過,而且語氣是那麼肯定。

邱英傑又想起在護士站的那段對話。

“我不認識他……不過陳護士肯定認識,我看他來找陳護士,兩人在走廊說了半天呢。”

“哪個陳護士?”

“我們就一個陳護士,不就是你朋友陳莉嘛!”

……

陳莉為什麼騙我?為什麼說她不認識那人?難道這件事情比我們看到的更複雜?可陳莉一直是那麼好的朋友,我們把她當成全世界最值得信賴的人……

這是幾天來一直深深困擾邱英傑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麼,邱英傑始終沒告訴於若華。可是現在他忽然想:不行,一定要找陳莉,當麵問清楚她為什麼要撒謊,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和月亮的事情究竟有什麼關係……即使朋友做不成,邱英傑也必須揭開這個謎底。

然而令邱英傑意外的是,他還沒來得及去找陳莉,陳莉卻來了。

那天邱英傑請病區裏的護士看過畫像後,陳莉知道,她不能繼續對邱英傑隱瞞她和劉軍的關係了。一連幾個晚上,陳莉都無法入睡。她主動和同事換班,整夜夜地守候著那些病中的孩子。隻有和孩子們在一起,陳莉才能獲得稍稍的平靜,才有可能去疏理那些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

是的。認識邱英傑這麼多年來,那一直是陳莉用盡全身力氣去小心隱藏的秘密。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也從未讓任何人知道,她是如何孤單、絕望、執著地愛著這個男人,直到今天。

陳莉永遠都會記得她和邱英傑的初識。

那一年陳莉還很年輕,在兒童醫院的急診室工作。有一天,一個年輕男人忽然抱著個血淋淋的孩子衝進急診室。那個男人就是邱英傑。

“快救救這孩子!快救救這孩子!”

邱英傑一遍遍地央求急診室裏的醫生和護士。他的焦灼發自內心,令人動容。急診室裏所有人都忙碌起來,年輕的陳莉工作不久,經驗有限,醫生讓她將“病人家屬”帶出急診室。她把邱英傑帶到走廊,沒頭沒腦對他發起了脾氣。

“孩子怎麼傷成這樣?”

“好像是過馬路被車撞了!”

“好像?”陳莉毫不客氣地罵,“你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當爸爸!孩子傷成這樣,居然還是好像!”

邱英傑想說什麼,又改了口,低聲下氣地央求陳莉:“請你們一定要救活他!他太小了,什麼都還沒開始……”

陳莉還想罵,被裏麵叫了進去。幸虧搶救及時,經過一番努力,孩子終於被他們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當陳莉來到外麵通知孩子家屬時,看到除了邱英傑,還有另一個年齡稍長的男人在。聽了陳莉的好消息,那個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邊哭邊喚兒子的名字。而邱英傑則長舒一口氣,然後對陳莉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