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你幹嘛這麼說啊?”馬約爾不解。

“我小時候特想做個詩人,後來卻學了財會,分到布魯特移民局做個小出納。那時候沒錢、沒長相、也沒才藝,什麼都沒有,可我卻喜歡上了布魯特最漂亮的姑娘。我當時真瘋狂,為了得到這位姑娘的青睞,什麼都肯幹。我做了很多不要臉的勾當,終於在很短時間裏攢了一筆巨款,得以整容健體,博得探險家的美譽。我相信錢是萬能的,因為它給了我一切:地位、體麵、享受和心愛的姑娘。”喬有點激動,抓住地上的一塊石頭,在手中磨搓著。

“喬,我,我並不是要你談你的過去,我認為你是個很值得信賴的朋友。”馬約爾不安。喬的神態把他嚇著了。

“我一直想找個人談談,這些事悶在心裏頭好多年了。”喬說,“我回到布魯特,以為可以幸福地和那漂亮姑娘生活了,但是人從簡入奢易,從奢入簡難。我和我漂亮太太講體麵的生活需要大量的金錢來維持,於是我參與了矽花買賣,然後是睡豚。”

“啊!”馬約爾輕呼。

“對,我曾經就是一個睡豚獵殺者。那時候還不叫盜獵,買賣睡豚是公開的合法買賣。睡豚就像長在野地裏的果子,誰都可以去隨意采摘。後來黃金激素被發現了,畢維泰也來了。他是我年輕時侯的朋友,我們曾在一個星期裏屠殺了30萬頭睡豚,殺得手都軟了。”

馬約爾肅然。

“我的妻兄,有很好很體麵的身份,但是,他也在做黃金激素的生意並暗中操縱著布魯特的市場。而我那漂亮的太太呢?她心安理得享受著用睡豚腦子換來的珠寶、時裝和化妝品,日日宴請賓客,和最風流倜倘的男人打情罵俏。我突然發現我在一個異常肮髒與罪惡的世界中生活,而我還以為那就是幸福。”

喬忽然不說話了。靜寂的睡豚洞陷入無盡的沉思中。馬約爾攬住喬的肩,“不管怎麼樣,那都過去了。現在,你可以說是在將功補過,彌補你從前的罪孽。”

“沒有犧牲就不會得到救贖,如果我的懺悔可以贖清人類的罪,”喬站起身,將手中的石頭拋得遠遠的。“我不會猶豫。”

沉寂了片刻,馬約爾開口叫:“喬,”他懇求:“看在一個科學工作者的好奇心的份上,請帶我去第二層看看好嗎?”

喬點點頭。

木木第3次進入“山葵”號。他對那艘飛船已經心生厭倦,不停地走來走去尋找可以充當爆炸物的東西,一邊還琢磨著喬的話:“澤澤,那些睡豚圖案到底說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分析失敗了。”我承認。

“連你都會失敗?這真是奇怪了。”木木譏誚,眼睛中有著類似喬的表情。

“那些圖案有347個指向含義,每一種都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處理這種智能模糊問題,我需要安裝更高的模糊標準。”

“不管它好了,”木木撓頭,把圖案扔開,“我們還是來研究爆炸的事情吧。”這是他的優點,從來不為事情鑽牛角尖,他父親的死因除外。按照木木要求,我對他的幾個爆炸方案進行了可行性分析和結果模擬。我提醒他要留出時間逃脫,他似乎對自己如何離船毫無想法。

木木再次拉開冷庫門,寒冷撲麵而至,逼得他連退幾步。他用手稍微抱住頭,衝進庫房。庫房裏都是固定在天花板和地板上的高大金屬架,架上有2/3空間已被保鮮袋占據了。木木抽出一個保鮮袋,劃開封口,睡豚尖尖的頭部頓時顯露出來。袋子中共有七、八個凍在一起的頭,頭上都沾了一層白霜,全部是恬靜的熟睡表情。

“這樣就死掉,倒也不壞。”木木自言自語道,把袋子放回遠處。他環視整個庫房,“抱歉,我要將你們埋葬掉。”他對睡豚們大聲說,“雖然方法不會太好,但也比你們被抽取了腦漿後扔在垃圾場強。希望你們來生別再做睡豚了,否則死或者活又有什麼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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