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邊躺了一陣,就聽到那個叫阿紫的小姑娘在喊我。我爬起來,見她在院門外,正朝這邊走過來。我爬起來正準備過去,就聽她喊:“站著別動!”
跑上來,扶著我走,一邊皺了小眉頭,有些著惱地道:“讓你別亂動,你怎麼就不聽話呢?”她平時說話細細柔柔的,很是斯文秀氣,大約是做大夫的職業病,一見到病人不遵醫囑,就有些脾氣大。
我倒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樣子,那副神態,讓我似乎有一絲絲看到青子教訓我的模樣,心裏就覺得有些不由自主的開心。
我被她扶著坐回到藤椅上。小姑娘道:“好好坐著,不許再動了。”回頭就進了屋。不一會兒搬出一張小木桌,擺到我跟前,她又拿出一張小板凳放在對麵。接著就端了飯菜出來,給我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蘑菇湯,說:“趁熱喝點。”
我正要伸手去端淌,看到身上穿的衣服,心裏猛地一咯噔,在身上摸了一遍,卻什麼也沒找著。
小姑娘道:“你別急,你的東西在的,我去給你拿。”說著就進了屋,不一會兒拎出一個背包來。
這背包我自然是熟的很,是青子的那個包,自打從朱砂島回來,就一直背在我身上。打開一看,見一幅布帛的畫卷躺在包中,雖然當日在九仙台又是風又是雨的,這幅畫當時貼身收藏在我身上,幸好沒受什麼損傷。
再看了看別的,我那枚青龍鎮煞釘和針筒等一些隨身的東西也都在裏頭。隻是原本屬於青子的衣物,都已經不見了,什麼也沒剩。
我把畫展開,怔怔地看著畫中的梳著包包頭的小青子。聽阿紫在一旁說:“這小姑娘長得真好看。”
我發了一會兒呆,把畫收了起來,放回包中。心裏頭那股子恐慌,卻越發地厲害了。
端起阿紫小姑娘給我盛的湯,喝了一口,很是鮮美。見她正拿了碗給我盛飯,年紀比我還小了兩三歲,說:“我長成這樣,你也不害怕?”
小姑娘道:“我們做大夫的,再難看的病症也見過,沒什麼可害怕的。”把盛好的飯放到我麵前,又說,“你這又算得什麼。以前我小的時候,得了一種怪病,那才叫嚇人。整個人都爛了,比你難看多了。聽別人說,都已經流膿長蟲,還一股惡臭。那些個大夫一進來,就給嚇得鐵青了臉。”說著,不由就笑了出來。
我瞧了她一眼,見她雖然瘦弱了些,但皮膚細膩光滑,倒看不出以前還經曆過這種怪病的折磨。
小姑娘道:“後來那些大夫一個個都給我下了斷言,說是鐵定救不活了。當時可把我家人給嚇壞了,急得跟火上房似的。”
我聽她說得可愛,就笑說:“後來就被你師父治好了?”
小姑娘搖了搖頭,道:“哪裏,我那會兒還沒遇見我師父呢!說起來,我師父還是我哥他師父的老友。當年我病得厲害,我哥就攛掇了我爹帶我去南疆找他老人家。”
小姑娘笑道:“結果我師父當時剛巧出遠門了,我當時差點就死在路上。”
我聽得心裏一動,隻覺得一陣恍惚,不由得多瞧了她幾眼,忍不住問:“後來怎樣?”
小姑娘道:“幸好本姑娘福大命大,後來就遇上了我的大救星。我當時惡臭熏天,用我姑姑的話來說,就跟一具腐爛的屍體沒什麼分別,尋常大夫別說給我治病,就連靠近都得熏暈過去。可他就一點都不怕,也不嫌棄我醜,硬生生把我從鬼門關上拉了回來。”
我聽著這小姑娘柔聲細語地說著,隻覺得心中生出一股極為奇異的情緒。正有些出神,聽到屋裏頭傳來“啊嗚”一聲,緊接著就奔出一直大黑狸貓,在門口抖了抖一身的黑毛,伸個懶腰,就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