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她還是一個才女,看看她寫的文章點評和跟作家們的對話,你就知道她掐住了作品的關鍵,就像捏住了蛇的七寸。有了這種擒蛇的本領,她才敢約無名小卒的稿件,而不像有的編輯什麼險也不冒,專約既沒有缺點也沒有優點的名家三流之作。當然,她還是看字看得最多的人之一,哪怕是國慶節值班也還左手《史記》右手金庸。文學作品看多了,似乎再也不能讓她過癮了,於是,幾年前她開始利用業餘時間讀法律,還弄到了一個什麼學位。畢業後,她天天盼著打官司,相當渴望試試自己的刀鋒。偏偏她的人緣關係好,又不抄襲又不誹謗,所以官司一直沒碰上,這身本領就像十口之家住八平方米那樣施展不開。去年,巴金老人不幸逝世,《收獲》為了紀念巴老,仍然把他署名為主編,就有人起訴《收獲》,說是欺騙讀者。鍾紅明摩拳擦掌,終於有了一展業餘所學的機會,代表《收獲》出庭。一審《收獲》勝訴,但對方不服,又上訴,法院二審。鍾紅明在庭辯結束之後,給我發一短信(這次可能是真按錯鍵了),說原以為打官司都在法律和邏輯之中,沒想到對方說的全不要邏輯,這官司即使能贏也受了一肚子的“不邏輯”氣。她終於碰上了比文學更複雜、更荒誕、更魔幻的現實。有了這樣的經曆,再回頭看文學作品的時候,她會不會更苛刻呢?現在好多小說寫得都像童話,和現實一點兒都不搭界。如果她用現實的生動來要求小說,那好多作者恐怕就要遭遇退稿。
我從第一次給鍾紅明投稿至今,已有了十四個年頭。十四年裏我隻見過她四次,平均每三年半見一次,都是在會上,都很匆忙,說的都是報紙上的話,如果不是佩服她、尊重她、感謝她,那我還真的寫不了這麼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