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曾經相遇過,記得曾經相識過,記得曾經相伴過,記得曾經相愛過。當所有的美好變為曾經,感情就像水珠,突然就蒸發得沒有了。掙紮隻是徒勞,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其死去,這就是現實。所謂現實,我們都無可奈何。

——題記

夜深了,那夏季獨有的浮躁漸漸淡去了,莫傷卻依舊莫名其妙地睡不著。他索性離開床,拎著吉他爬到屋頂。悠揚的聲音飄灑到半空,然後戛然而止,弦斷了。

手機在屋子裏添亂似的響起,是一條短信,小茜發來的,意料之中的一句話:我們分手吧!

莫傷丟掉手機,苦笑著從冰箱裏取出一杯半凍的水一飲而盡,冰碴撞在牙齒上沙沙地響。莫傷以為這樣便可平息內心的憂憤,卻想不到那刺骨的冰水和體內的躁動融合後,竟化作一滴滴滾燙的淚水噴湧而出。

莫傷想,這或許是報應,自己傷害了七七,如今活該被小茜耍。這時手機又響了,新買的手機卡隨卡贈送了五首彩鈴,響起的正是蕭亞軒的那首《一個人的精彩》。莫傷的嘴角挑起一絲苦笑,暗想,原來移動公司早料到我會失戀,特意準備了這首歌來安慰我,真是無微不至的服務。

來電顯示的業務明天才開通。莫傷想,已經是深夜了,誰會這麼冒昧地打來?不過聊聊也好,自己一個人胡思亂想,沒準兒會出人命。

“喂,是莫傷嗎?我是仲夏。”其實即使仲夏不說,莫傷也能從她那洋溢著濃鬱四川味的普通話裏猜到她的身份。

莫傷讀大三那年父親意外去世,給他留下一大筆遺產。莫傷本就厭學,父親一死,他便無所顧忌地輟學了,從此整日遊山玩水,過著富足悠閑的生活。

“莫公子也有失戀的時候?真是大快人心啊!要不你來四川,我做你的女朋友。 ”仲夏隻是隨口說說,卻勾起了莫傷遠行的念頭。自從認識了小茜,莫傷便把全部心思放在這個讀大二的美女身上,已經有近半年沒有獨自遠行了。

“好啊,到時候,你可要做三陪哦!”

“曉得!莫公子的嗜好誰不曉得,陪吃陪玩陪睡覺唄。”“嘻嘻,就這麼定了,8月 8日四川峨眉山不見不散。”整理包裹的時候,莫傷找出許多關於小茜的東西。他平靜地將它們疊到一起,燒掉。莫傷喜歡灰飛煙滅那刻的感覺。突然他看到已經燒黃了的紙堆裏,露出了七七的笑臉。他撲過去,雖然傷了手,但終於保住了七七的照片。

他想起來了,自己說分手後,七七寄來一個包裹,裏麵有兩張照片和一盒紙鶴。當時他正在和小茜玩牌,所以在郵遞員的表格上簽了字後,就把包裹丟到了牆角。

照片上的七七依舊笑靨如花,但莫傷分明看到一張是甜蜜的笑,一張是苦笑。甜蜜地笑著的照片後麵寫著一句話:我立誌吃成一頭嫵媚的豬,讓你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能認出我。

苦笑的照片後麵,寫著很多句話——

過去的就這麼過去了。

你說我聽,轉瞬間成為曾經。

主說一切皆有時,卻宣揚自己的永恒。

有太少的事可以經久傳承。

誓言這東西,時間不做尺。

我隻想許諾你一抹笑容,微微的曖昧。

微微的你懂我懂。

莫傷找到那個裝紙鶴的盒子,上麵寫著:等你老了,身邊沒有人陪了,就拆開這些紙鶴,每一隻紙鶴裏都有我要對你說的甜言蜜語,都有我許下的願望。你要記得曾經有個女人,深深地愛過你。

莫傷想起去年冬天七七生日,自己抱著一個大布熊去擠火車;莫傷想起去年冬天,他頂著零下 20攝氏度的低溫,牽著七七的手,啃著冰激淩在街上閑走;莫傷想起自己說分手後七七不同意,坐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樣鬧,摔了手機,扯自己的頭發。可是莫傷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買個冰激淩來哄七七,而是轉身消失在街的盡頭。為什麼總是在夏天大汗淋漓時才會想起冬天的美好?淚水又失控了。如果說為小茜流的是自尊受傷的淚,那麼為七七流的淚就盡是悔恨。

莫傷喜歡一個人在路上的感覺。靠著車窗,外麵的一切都是新鮮的,幾頭水牛,一隻不曾見過的飛鳥,都會令莫傷驚喜不已。如張承誌在《放浪與幻路》中描寫的那樣:“一切網絡都消失了,一切重負都卸盡了,一切猶豫都結束了,一切他人不能企及的我都達到了——艱難與輝煌,孤立與驕傲,危險和希望,如今都被我占有了,我又回到了路上。”

太陽欲出未出的時候,火車停靠在峨眉站。莫傷戀戀不舍地下了火車。

峨眉車站很小,接車的人很少。仲夏穿著雪白的長裙站在一群穿超短裙的女孩子中間,給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峨眉有許多人拉三輪車,這讓莫傷想起“駱駝祥子”的時代。莫傷不忍心讓那些年近半百的車夫伯伯拉著年少力壯的自己,所以雖然他對人力車很有興趣,最後還是坐出租車進了市中心。

莫傷把行李安放在酒店,便拉著仲夏回到大街上,攔住一輛人力三輪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