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西涼豈無心(1 / 2)

當俘虜的時間已經接近一個月,胡況的忐忑心情也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平穩。作為董卓軍的一名屯長,一名普通的基層軍官,胡況不像士卒那樣對前途毫無知覺,按照往常的經驗,一般軍隊對戰俘的處理無非三條路,要麼殺,要麼用,要麼放。

放在剛剛被俘虜的時候,胡況心理壓力還是極大,校尉、軍司馬、假司馬、門候等千人級別的軍官在之前談判時就被盡數誘殺,結果現場能夠指揮的最高級別軍官,是隻能統率五百人級別的軍曲候,有兩三個軍曲候試圖組織反攻,也被誅殺當場。

當時的胡況甚感絕望,作為一個屯長,他知道之前己方對於關東將士的一貫處理方法,那就是就地埋殺,而之前從前線傳來的消息,被曹操軍生俘的關西將士生還率也極低,兩軍之間的高層將領或許還有回寰的餘地,但對於基層將士而言,那就是最簡單直接的鬥爭,結果隻有四個字:你死我活。

但結果並沒有想象中的這麼糟,如今這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安寧將軍,戰場之上暴如雷霆,但大局確定之後,卻又寬宏平和,雖說對俘虜們嚴加看管,但這也是應有之意,起碼此間極少有虐俘之事發生。

偶爾還是發生過一次,胡況遠遠地觀望過,一個董軍屯長,也是胡況的老相識,名叫種萌,在軍中算是數得上的太師死忠,當時被敵軍包圍時,他正在軍隊中央,人擠人,人靠人,他根本找不到自己的隊伍,組織反擊也就無從談起。

但被俘後種萌仍不死心,私底下多次找胡況等幾個還有一定威望的屯長商量,在角落裏,他道:“諸位弟兄,我等皆為涼人,自羌亂數十年來,我等涼人何曾有一日顯赫如今?昔日我等屈膝卑行欲為人尚不可得,今日關東畏我涼人如畏虎,反複何大?太師對我涼人恩重若此,我軍豈能以苟且報太師?”

他一邊這樣說著,一邊摩挲著已經不存在的刀柄,胡況記得他說過那是他父親留給他的,已經鏽得不能再用,但他喜歡帶著,那是他家世代為兵的榮耀象征。

雖然話語說得慷慨激昂,但種萌的計劃其實也很簡單,就是隱秘地聯係自己的士兵,尋找一個劉備軍不注意的時間點,集體作亂逃逸。本來不少戰友對他的計劃還有所期待,但聽罷這個計劃都覺得愚蠢至極,隨即作罷,氣得種萌在一旁大罵,太師都養了一群中山狼。

胡況在一旁冷眼旁觀,心知種萌的計劃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身為俘虜,人身受限,一無兵器,二無糧食,三無消息,即使準備完全也隻能看守們給不給機會,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最不可能采用的辦法。

那個姓劉的已經養了他們一半個月,如果想要殺俘,是斷然不會如此浪費糧食,要殺早就殺了。所以雖說將士們心中多少還存有一絲惶恐,但大體上,是已經安下心來,雖然將士們不怕死,但在沒有生命威脅的情況下也不至於主動拿命去搏。

然後就事瀉了。

種萌顯然並沒有秘密組織暴動的才能,不用他人告密,自己的行為都顯得十分怪異,作為俘虜中僅存的幾十名中級軍官,他一直是劉備軍的重點監視對象,隻過了三天,一個伍長就帶著自己的五個屬下出現在俘虜大營前。

“就是這個小婢養的在勾連暴亂?”那伍長一手指著種萌,一邊扭頭向身邊的屬下問道。

得到了屬下的肯定答複,那伍長毫不客氣,揮手就是拔刀出鞘,先拿了刀鞘就向種萌狠狠砸下去。

種萌以全部注意力盯著他的刀鋒,站起身用額角硬接了扔過來的刀鞘,一撞之下,種萌險些站不住腳,血珠隨後就順著發絲滴落。

他有些頭暈目眩,但隨後很快振作精神,高聲對周圍士兵道:“弟兄們,難道我等涼人,就要永受他人欺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