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舞的白綾輕而易舉從人們頸間掃過,血就這樣染紅了紛飛而下的梅瓣。景琉陽忘記了呼吸,忘記了掙紮,忘記了他是這個王府的主人,任憑這樣一場血腥的殺伐在自己眼前上演。
他隻記得那個女子的一顰一笑,隻記得她說要等他回來,隻記得……
房門就這樣開著,景琉陽貪婪得望著被玉冷之抱在懷裏的風剪柔,目色空洞麻木,終於仰天長嘯一聲,跪地輕泣。
他說,他要想盡一切辦法留住她,他要在所有事情都結束後她還在身邊!
玉冷之冷眼看著殺伐的進行,解下自己的披風為風剪柔裹好,尤其將她赤著的雙足也包進去,一下一下那麼溫柔又那麼熟練。
易水寒趕來的時候被這一幕嚇住,然後旋身飛起,廣袖一揮,紛紛桃花飛散而下,阻止了冷月弟子的殺戮。
玉冷之隻淡淡掃了他一眼,道,“繼續!”
“等一下!”易水寒走過去在玉冷之耳邊說了些什麼,但明顯的玉冷之的眼神亮了不少。
隨行回來的小北見景琉陽失魂落魄的樣子大驚失色,剛走過去人便昏了過去。
這邊玉冷之將風剪柔交到易水寒懷裏,一步步走到景逸風和雲翩翩身邊,雲翩翩緊緊抱著景逸風,身子不住哆嗦冷汗直流。
玉冷之看著景逸風誓死護衛雲翩翩的樣子冷冷勾唇,兩指隨意夾起耳側一縷發絲把玩,給人說不出的壓迫感及窒息感,“知道你在做什麼嗎?膽敢忤逆本座的意思?”
景逸風在這個人麵前拿不出一絲半毫的王爺氣概,這個人仿佛就是天生的王者,繞是如此他也鼓足勇氣望著玉冷之道,“她縱有千般不是,這些年對我的情意我無法忽視,如果真要殺,我替她一死。”
雲翩翩的淚洶湧而出,此生得夫如此,夫複何求?
玉冷之卻並不動容,這世上除了小柔,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有資格讓他枉開一麵。
“小柔的死本座不會善罷甘休,要麼她死,要麼整個景陽王府為小柔陪葬!”
他的口吻冷漠決絕,沒有人懷疑此話的真假,而景逸風也終於體會到了袁辰飛說的那句話,如此一來他忠義不能兩全,無論哪一方有閃失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此刻,到底是嚐到了這位雄霸武林的邪教教主的手段!
氣氛緊張到極至,沒有人看到易水寒在風剪柔幾處大穴點下的手法和動作。
玉冷之再施威壓,居高臨下看著二人,“想好了沒有?本座已經看在小柔的麵子上給了你機會。”
“我……我……”景逸風百轉千回,終究難以抉擇。
而雲翩翩踉蹌著站了起來,清亮的藍色鑼裙早已沾滿泥土血跡,她努力擠出微笑與景逸風對望,道,“逸風,是我對不起王嫂,我該去向她贖罪……你……我們終究有緣無分,下輩子……翩翩一定會作你的新娘……”
“翩翩……”
景逸風伸手去抓,終究隻扯下一片紗布,那天空一樣的藍色還是倒在了冰涼的梅花樹下。
玉冷之冷哼一聲,轉身抓住易水寒輕然一躍消失,帶著風剪柔的屍體離開。
淒涼的王府,像被人遺棄的荒園,景逸風仰起頭讓眼淚倒流,天空徹底變成灰暗。
春花嬌妍綻雲端,終遇秋風築紅欄,花碎雲海無人顧,難訴癡纏。玉簫橫吹醉斜陽,無心權貴羨鴛鴦,無奈情深化情殤,恨簫引凰。
《望盡天涯》
惠帝二年二月末,雲行歌謀逆一事劃上句號。景陽王卻從此再沒有出現在朝堂之上,景陽王府終日大門緊閉,不見任何來客。
王府。
小北端著藥進了屋子,榻上男人一身青衫望著窗外,眸子幹淨而悲傷,惟獨可惜的是昔日那一頭青絲如今幻化成雪,白得刺眼。
小北難掩心中的歎息,那日風剪柔的死令他內息大亂又加上急火攻心,所以白了少年頭。
“王爺,該吃藥了。”
景琉陽眸子微微一動,泛起屬於琉璃溫潤的笑容道,“我沒事,以後不要端藥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