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看就是個小混混,易小念早年擺地攤的時候遇見過不少,知道最好不要和他們有任何交集,就算爭執也不要發生,否則就會像一塊口香糖似的粘上你。
於是她立刻站起身,端起自己的粥,躲到最邊上的桌子去了。
小混混討了個沒趣,哼了幾聲,倒沒追過來,等麵上來以後自顧自吃麵,不一會兒就走了。
易小念鬆了口氣,慢吞吞地喝完粥,吃掉最後一口包子,準備掏錢付賬,可是手剛伸進裝錢的口袋裏,馬上就愣住了。
原本裝著一百多塊的口袋,現在隻剩下幾個硬幣孤零零地躺在裏麵,大額紙幣早已不知去處。
幸而花店鑰匙還在。
易小念意識到自己的錢一定是被人偷了,頂著滿頭紅發,打扮得像隻公雞似的小混混浮現在腦海。
肯定就是他偷的!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居然都沒想到這一點!
現在該怎麼辦?易小念看著那幾枚硬幣不知所措。
她可以忍著不吃飯,忍著不喝水,忍著不睡覺,可是晚上還得去明祥鎮呢,去明祥鎮要坐大巴車,又不是坐公交車,憑這幾個硬幣能去嗎?會被司機當場踹下來的吧……
何況她連早餐的錢都還沒付。
還是先把眼下的事解決了吧,畢竟小攤老板是個身強力壯的漢子,她就算多長出兩隻手也打不過對方。
得虧她點餐的時候想省點錢,隻點了碗白粥和一個包子,但是就算如此,付完賬後,手裏也隻剩下一個硬幣了。
易小念把那枚硬幣翻來覆去看了看,確認靠它到不了明祥鎮,把它捏在手心裏,問店老板:“您知道明祥鎮該往哪個方向走嗎?要走多遠啊?”
老板指了條路,說了下大概的方向後驚訝問道:“你要走過去嗎?恐怕得走一整天吧,前麵就是車站,你坐車去不就好了,頂多一個小時就到了。”
易小念幹笑道:“沒有沒有,我隨便問問。”
最後,她用那枚硬幣買了瓶礦泉水,揣在外套口袋裏,踏上老板指的那條路。
橫豎都是身無分文了,她無論如何都得回明祥鎮。
她不怕辛苦,走一天就走一天,隻要最後能得到答案。
說白了,其實易小念還是沒辦法逼自己相信,張曉畫是個絕情的人。
以前兩人一起度過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不是夢,張曉畫隻是一時糊塗了,絕對不是故意想要傷害她。
易小念生平還從來沒有走過那麼遠,而且離開城區以後,風景就越來越荒蕪,走了幾個小時,路邊已經很少看到人家了,兩邊都是高鬆林立,景色蒼茫的山丘。
易小念走之前還擔心自己身上沒有錢,路過飯店門口時看到別人吃飯會覺得難受,走到後來才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為沿路根本就沒有看到什麼飯店。
隻是天氣實在太冷,明明已經過完元宵了,氣溫卻還是在十度以下徘徊,而且今天天色陰沉,沒有陽光,又不時掛著大風,看起來像是要下雨。
萬一下雨就完了,她沒有傘,身上的外套也很薄,不防水,在這荒郊野嶺,下雨的時候連躲都沒地方躲,隻能硬生生站在光禿禿的馬路上淋著。
易小念簡直不敢想下去,然而就仿佛是上天刻意與她作對一般,沒走多久,天上居然真的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唯一能夠慶幸的是雨不算大,不至於淋到讓人無法行走,更不會引發什麼泥石流。
外套基本被打濕了,貼在身上十分難受,可是萬一脫下來隻會更冷,易小念用力把兩隻胳膊交疊抱在胸前,好讓自己的體溫不要流逝太快,起碼要堅持走到明祥鎮吧。
雨水從她淩亂濕潤的額發上滴落,流到眼睛裏麵,打濕了卷翹濃密的睫毛。
易小念用手背擦了一把眼睛,看清楚眼前的道路,沿著馬路邊沿快步走著。
身邊偶爾會有車輛經過,但是沒有一輛車停下來,世界仿佛就隻剩下了雨和路,而她的人生,也隻剩下行走一件事。
明祥鎮究竟在哪裏?明祥鎮還有多遠?易小念幾乎無法思考,整個人都被凍得瑟瑟發抖,麵色雪白,嘴唇烏青。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全黑,雨卻仍然未停。
路旁沒有燈,易小念隻能憑借著車輛的車燈光芒勉強行走,好幾次都險些摔倒,滾到旁邊的水溝裏。
她抬頭看了眼前方,那裏漆黑一片,像是個沒有盡頭的恐怖幽洞,讓人不敢前行。
明祥鎮真的會在前麵嗎?易小念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是朝著錯誤的方向。
可是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相比未知的前方,已經經曆過,荒蕪的身後才是最恐怖的。
易小念堅持走了下去,沒過多久,熟悉的路口出現在眼前。
由於下雨,街上已經沒有人了,明祥鎮的居民早早入睡,偶爾有幾家店麵還開著燈,卻也看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