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念的確已經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有吃過她做得飯了,以前住在她家時,姑姑和姑父整天都忙著弄他們那個小公司,家裏的家務活基本都是易小念包攬。
屋裏的陳設與當年離開的時候幾乎沒有變化,還是那麼亂糟糟,易小念走向沙發,說:“不用了。”
“你這孩子,和姑姑還客氣什麼?”姑姑把堆在沙發上的髒衣服隨手扯開,給易小念收拾出一片空地,拍了拍道:“來,坐這裏吧。”
易小念坐下之後,她立馬又去倒茶,態度殷勤的不得了。
易小念忙道:“不必倒茶,我不渴。”
姑姑說:“你現在回來就是我們的客人了,哪有不給客人上茶的道理?你等著,我馬上就來。”
姑姑說完走進了廚房,易小念獨自坐在沙發上,打量了一下四周,又低下頭來。
姑姑熱情的態度雖然她早有預料,可是等親身體會到之後,還是覺得不舒服。
她很清楚,姑姑可不是那麼熱情的人,她的笑容和殷勤,都隻會對著對她有幫助的人才露出來的。
而她現在隻想趕快把消息聽了就走,與他們再不見麵。
很快的,姑姑端茶過來,一邊遞給她一邊問:“小念,你怎麼一個人?你那個有錢的老公沒有跟你回來嗎?”
易小念並沒有跟姑姑提顧英爵也和她一起回來的事情,更沒有告訴姑姑,她現在是住在顧家的。
她嗯了聲,說:“他的工作比較忙,沒時間過來。”
“那麼有錢還忙什麼工作啊?我可聽說了,他以前開的那個公司可是大公司,在全世界都排的上名號呢,就算現在倒閉了,也剩不少錢吧?啊?”姑姑說著,在易小念旁邊坐下來,緊貼著她的身體。
姑姑喜歡用香水,而且總是噴的很多,她一坐下,刺鼻的香水味就蔓延過來。
易小念不習慣和她這麼親昵,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退,說:“沒有,他現在也就是普通人而已。”
姑姑似乎對她的退避毫無察覺,又或者說,並不在意。
她認真的拉起易小念的手,看著她道:“小念,你可不能騙姑姑,你現在是嫁給有錢人了,衣食不愁了,可姑姑還在為生計奔波呢。”
易小念怎會不明白她的意思,抿唇不說話。
姑姑自顧自地說:“姑姑也是不容易,年輕的時候有精力吧,得養活你和你弟弟,現在好不容易等你出嫁了,偏偏年紀又大了,賺不了錢……前兩天你弟弟還跟我抱怨呢,說家裏沒錢沒勢,不能幫他找工作買房子,搞得女朋友跟他鬧分手,你說我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說到動情處,姑姑擦了擦眼淚,歎氣道:“你看看我這兩隻手啊,哪裏還像女人的手?”
易小念低著頭,把手抽回來不吭聲。
“小念……”姑姑看向她,眼眶裏含著渾濁的淚:“你是不是還在記恨姑姑,當年沒有讓你上大學的事啊?”
隻是沒讓她上大學嗎?她做得事情可比這過分的多。
然而姑姑畢竟不是親生父母,即便她占了易小念家的房子,易小念也沒辦法逼著她養活自己。
令人慶幸的是,過去的早已經過去了。
自從顧英爵出現以後,小時候貧窮的生活留在易小念心中的陰影便越來越淡。
而她更是再也不想提起。
見她不說話,姑姑咬緊牙關,忽然扇了自己一耳光,耳光不算重,但是能聽到啪的一聲響,看來也是用了力氣的。
“都怪我!要是我當初多賺點錢,你也不用那麼早就出去賺錢了,你也能夠讀完大學了,都怪姑姑!嗚嗚……”
姑姑唾罵了自己幾句,特別懊惱的抽泣起來。
易小念沒法再沉默,抬起頭說:“姑姑……”
姑姑含淚看著她,急切地問:“怎樣?你願意原諒姑姑了?”
“不是,我是想說……”
她是想說,早在當初她離開這裏的時候,大家就已經確定與彼此斷絕了關係,何必再這樣假惺惺?糾纏不清?
可是當易小念說到一半,看見姑姑那染紅的卷發裏摻雜著的幾根白頭發時,好不容易硬起的心腸還是軟下來,說不出那麼決絕的話,改口道:“我下午還有事,你能快點把詳情告訴我嗎?”
姑姑看了她一會兒,大約是感覺到了她的不情願,眼淚收起來。
“這件事情很重要,我年紀大了,記不清楚,我讓你弟弟來跟你說吧。”姑姑站起身來,對易小念說:“他把女朋友也帶來了,你的見麵禮帶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