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生活就是紙和筆的交融。紙上有筆,筆下落紙。手不清閑。
周考,月考,模擬考,聯考。稱謂不同,目的隻有一個,考出水平,考掉緊張。
陳墨承認,自己對高考的壓力確實是在考試中考沒的。當你經曆了無數次考試,隻要不是有嚴重型的考試焦慮的考生,基本就會被這樣頻繁的考試脫敏。這確實是個低調有高效的辦法。
而這樣親臨考試和等待成績的過程也讓時間過得飛快。變化也在一成不變中潛移默化的產生了。
這陣子李青安對陳墨有些疏遠,經曆了第八次無效的有意靠近後,陳墨下了定論。這是之前從來都沒有過的情況,李青安從來沒有和她翻過臉,吵過架。
摸索著下巴,陳墨想象著自己是一個超級偵探,會是什麼原因導致了她們之間的疏遠呢?學習?生活?私事?還是感情呢?
作為一個思維跳躍的推理者,陳墨決定走訪一下廣大人民群眾。
“可可,你知道小安最近出了什麼事嗎?”
“哦,你說童野啊,那個怪人這學期一開學就不再追小安了,就跟突然開始追她小安一樣莫名其妙。怪人的世界我們不懂的,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小安為他發愁。”隻是她也沒有友情附贈的牛奶喝了,好鬱悶。
“不是,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小安的家裏或者她本人,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嗎?”
王可聽不懂她的話了,“應該沒有啊,小墨你怎麼不親自去問問小安呢?我是沒有發現。”
陳墨歎息一聲,“我就是問她,她也不會說的,所以才來問你的。”
覃思思很少見到陳墨這樣沒精打采的樣子,“怎麼了?最近又看了一個悲劇嗎?”她知道陳墨的情緒常常會書裏的情節感染,但是過一陣子就會恢複清明。
陳墨轉臉看著覃思思,這孩子學了禮儀之後果然改變甚大,有種不言自尊的味道。
“思思,你說如果你有一個同性朋友,她忽然不理你了,會因為什麼事情呢?”
覃思思知道陳墨說的是李青安,原因她也知道,和當初的自己異曲同工。不過,李青安應該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對陳墨疏遠的。
“大概,她有自己的想法吧,或許過幾天她自己就明白了呢?”
希望如此,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她和小安五年的感情,她不想莫名其妙地散掉。
事實讓覃思思的期許和陳墨的希望落空了,李青安一直也沒有再回頭。王可終於也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可李青安雖然沒有不理她,但任憑她怎麼問,李青安就是什麼都不說。
許夕一打破了三個人的僵化,可他的話卻把陳墨帶入了另一個未知的深淵。
“李青安,喜歡我。”
如聞噩耗。
喜歡的情況分很多種,一見鍾情,日久生情,還有像李青安這樣的,在某個瞬間,忽然情動。
赤裸裸的三角戀啊,令陳墨吐血不止的劇情在高三這個最關鍵的時刻浮出水麵。影子依舊隨著水的波動影影綽綽,內裏卻不是從前的樣子了。
陳墨坐在人工湖邊發呆,在這個剛剛結冰的季節。
三角形作為自然界最穩固的圖形,在感情的版圖裏亂跑亂竄鳩占鵲巢。它並不知道自己會給那些碰到它的人類帶來什麼,隻顧自己開心,橫行霸道。
一年半了,她認識許夕一已經一年半了。
高一下學期的那天,命運安排那個藍衣少年出現在她們的視線裏,輕輕地引發一場慌亂。那時就埋下的種子,如今長成了茁壯的小樹,不容忽視,不能硬來。她懂得李青安的為難了,一邊是相處五年不能割舍的朋友,一邊是砰然心動的情人,小安隻好逃避所有人。
晚風扶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還有半年,她們就該高考了啊。究竟有什麼比未來更重要呢?陳墨似乎明白問題的關鍵了。
“小安,咱們出去坐坐好不好?”她要和小安長談一次。
“嗯。”既然她知道了,聽聽意見也好。
陳墨帶李青安來到了自己坐過的人工湖旁邊,找個位置坐下。距離貼近的好像從未分開過。
“小安,你看到前麵那棵柳樹了嗎?你還記不記得,我們高一剛來的那一天,你和可可還說這棵樹長得這麼瘦弱,可能命不久矣。”
李青安點點頭,隨著陳墨的話陷入了回憶。
那時她們青蔥年少,單純無知,正為考入了同一所高中而高興欣喜,看見什麼都覺得順眼好看,看見每個人都覺得和藹可親。後來,她們分班了,也分開了,每天可能連一麵都見不到,假期雖然會一起回家,感情卻在生疏。王可忙著戀愛,她忙著看書,陳墨顧著新朋友。忙?又能有多忙呢?誰會忙到一點時間都擠不出來呢?她們都是在為那阻攔不住崩塌的感情各自掩飾,假裝,她們不知道;假裝,她們很默契;假裝,她們還親密。以為這樣假象就會變成真的,以為欺騙最終能夠實現。她們以為能躲過歲月的蒸餾,認清生疏的麵孔,逃避各自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