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許夕一的大學四年裏,充分體會到了若即若離的滋味。
他和陳墨同班四年,交集卻並不多。大學本就是自由發展的地方,他有心放她自由。結果自由是自由了,距離直接無限延長了。
他放任她成了別人的人。四年時間,年複一年,同一片天空下,活躍著莫不相幹的人。按照父親的說法,他做到了適當的遠離。且這一遠離,就是四年。用不夠強大的心和借口,遠離。原本以為做起來會很難,現實卻很容易。命裏有時終須有,不知相思易,相忘難。
現在想接近她,回到她身邊。四年時間足夠他明白,彼此的身份已不重要。使君無婦,羅敷有夫。愛到如今已不必拒絕,他不是不愛,而是親近更值得。
新工作的第一個禮拜,許夕一放棄休息上門拜訪。
呂笑桐思女心切,周五晚上便迫不及待地趕來照看自家女兒。她一見到陳墨仿佛電力十足,晚上當即把親家王婧安趕回家不說,忙這忙那的晚睡之後居然還可以早起。陳墨不禁懷疑難道自家娘親大人的更年期反應是亢奮嗎?
呂笑桐做好了早飯,猶豫著到底叫不叫陳墨起床。孟年修自書房走出來說:“媽,辛苦了。我去喊她起來。”
剛一轉身,門鈴就響了起來。孟年修離門近,順路開門去了。
“是你,請進。”自他和圓圓結婚後,就沒見過這人了。
許夕一早就做過心理建設,冷不丁見到一個男人從屬於陳墨的屋子裏走出來還是不能習慣。他的心用力顫抖了一下,因為他沒有資格阻止這件事。甚至在她的婚禮上,自己還說過一句百年好合。
年齡不是證明優秀的水平之一,兩個男人對望著,心照不宣。
銷聲匿跡了這麼久,現在出現又是什麼意思呢?孟年修很快產生了危機意識,並迅速建立防線——通報家長。
“是誰啊?小孟?”久等人也不至的呂笑桐發問。
孟年修把人帶到呂笑桐麵前,“媽,這位是小墨的同學,許夕一。”
即使沒有孟年修的介紹,呂笑桐也不會忘記這個年輕人。糾纏兩代人的情感隨著女兒的結婚就結束了,不是嗎?他還來做什麼呢?
“伯母好。”如果可能的話,他也會是叫她“媽”的人。或者,是親生母親。
呂笑桐同他聊了幾句,就把地方留給兩個小輩。她自己進臥室把陳墨喊醒。
陳墨出臥室時遭到了兩雙眼睛的直視,她條件反射的腿打顫了。這倆人怎麼趕上高中的教導主任了,那眼神跟雷達掃射似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許夕一你來了啊。”怎麼辦?一緊張就愛說廢話這個壞毛病太囂張了,會不會傳染給肚子裏的兩個啊?
經過孟年修潛移默化的“分兩次生不如一次生”的理論影響,再加上娘親大人和婆婆的不間斷洗腦,她已經認為一次懷兩個是一件無比榮幸和難得的事情了,完全沒有當初不敢生不想生的奇怪念頭。陳墨目前的生活目標是有子萬事足,對於外部的人或物在乎程度直線下滑。許夕一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再特別,也不過是個無血肉之親的同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