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菲端來一碟葡萄,說:\"這是法國葡萄,非常甜。你嚐一嚐。\"
陶嵐揀了幾顆葡萄珠入肚,隻覺涼絲絲的,非常可以。於是說:\"是挺甜的,可是我覺得還是比不上中國新疆吐魯番的葡萄,那裏沙質好,雨量也合適,栽種的葡萄更甜。\"
蘇菲歎道:\"中國真是地大物博,物產豐富,又有那麼悠久的曆史。我們印尼是個島國,地方小,又經常鬧地震和海嘯,天氣又太熱。你看,太陽把我曬得跟黑猴一樣,我要是有你這樣的皮膚有多好!\"
陶嵐說:\"我的皮膚也沒有法國人白,我也是黃種人。\"
蘇菲輕輕地撫摸著陶嵐的胳膊,讚歎地說:\"歐洲人也沒有你的皮膚這麼細膩,摸起來就像在摸一塊白緞子,多有彈性!\"
陶嵐見她有點如醉如癡,推開她,說:\"好了,雞茸湯都涼了,還是喝口湯吧。\"
陶嵐和蘇菲都住在26樓,一有空隙,蘇菲就到陶嵐的房間裏敘談,有時還帶來巧克力等食物。
這天晚上吃過晚餐,蘇菲又來到陶嵐的房間,隻見她穿著一件湖藍色綢布旗袍,挎著一個小白皮挎包,包上繡著一朵小梅花,通紅耀眼。發髻高盤,梳得油亮,左耳戴著一顆銀色耳環,腳穿一雙白色高跟鞋。
\"陶嵐,我最愛穿中國旗袍,這件旗袍是去年在美國紐約唐人街買的,多漂亮!\"
蘇菲原地扭了兩圈,露出一側大腿。
陶嵐說:\"不錯,是挺漂亮。\"
蘇菲說:\"走,陪我出去兜風。\"
陶嵐說:\"我有些累了,想看會兒電視。\"
蘇菲撒嬌地挽住陶嵐,說:\"不行,你得陪我去,好姐姐!\"
陶嵐換了一身休閑裝與蘇菲下樓了。
天色已黑,街上燈紅酒綠,五彩繽紛的霓虹燈爍爍閃光,高大入雲的樓廈披掛著形形色色的彩色廣告,映得人眼花繚亂。
蘇菲要了一輛出租車,兩個人上了車。
蘇菲向司機說了一個去處,出租車穿過川流不息的人群奔馳著。
陶嵐問:\"咱們去哪兒?\"
蘇菲笑著說:\"你就跟我走吧,去一個好玩的地方。\"
出租車平穩地行駛著,司機目不轉睛地望著前方。
蘇菲攏了攏頭發,把車玻璃往上搖了搖,讚歎道:\"巴黎,迷人的城市,天上人間。\"
陶嵐也被周圍的夜景吸引著,她的目光在那些歡樂的路人身上顧盼著。
蘇菲點燃了一支雪茄,遞給陶嵐,\"來,吸一隻。\"
陶嵐搖搖頭,\"我最討厭煙味。\"
\"我這兒還有涼煙,專門給女人抽的。\"她從白色小包裏又抽出一個紅塑料煙盒,從裏麵彈出一支煙。
陶嵐依舊搖頭,\"我不沾煙酒。\"
蘇菲無奈地把涼煙和雪茄都塞進小包,說:\"既然你不喜歡聞煙味,我也不抽了。\"
蘇菲從小包裏拿出一個墨鏡戴上,她對陶嵐說:\"我聽說中國最近發現了一個大油田。\"
陶嵐說:\"我怎麼不知道,報紙上沒登。\"
蘇菲神秘地說:\"這個油田非常大,不知在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我連這條消息都沒有聽說過,怎麼會知道它在什麼地方?\"
\"我算計它在中國的東北,東北可是個好地方。\"
陶嵐沒有說話。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個跌跌撞撞的醉漢身上。
出租車在一個夜總會前停住了。
蘇菲拉著陶嵐下了車,徑直朝夜總會走去。
陶嵐停住了腳步,遲疑地說:\"去這樣的地方合適嗎?照我們中國人的說法,這是資本主義藏汙納垢的地方。\"
蘇菲說:\"你們是社會主義國家,總是批評資本主義,那你也應該體驗一下什麼是資本主義。\"
陶嵐猶豫著。
蘇菲說:\"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好姐姐,陪我進去吧。\"
蘇菲拉扯著陶嵐走進了夜總會。
大廳裏,一些時髦的漂亮女郎袒胸露背,有的竊竊私議,有的秋波顧盼。
陶嵐被她們的絕色驚呆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美女雲集而至。
蘇菲說:\"陶姐,你再看那邊。\"
陶嵐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大廳的另一側,有幾十個年輕標致的男人穿著整齊,或站或坐,在那裏焦灼地等待著什麼。
蘇菲小聲對陶嵐說:\"他們都是來表演的,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蘇菲牽著陶嵐的手進入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舞台上,服務人員走來走去,正在緊張地布置著,台下有數十個座位,每四個座位簇擁著一個圓桌,圓桌上有桌卡、鮮花和煙缸。
整個房間已密密匝匝坐著看客,有大腹便便的商人、珠光寶氣的貴婦,還有溫文爾雅的紳士模樣的人。
蘇菲和陶嵐揀了一個座位坐下了。
一個男侍過來問她們喝點什麼。蘇菲要了兩杯檸檬汁。
一忽兒,男侍送來兩杯檸檬汁,高腳杯上飄浮著一片淡黃色的檸檬。
過了一會兒,表演開始了。在五顏六色的射燈照耀下,音樂聲頓起,一群標致的靚女俊男跑上舞台,翩翩起舞。他們做出各種嫵媚的動作,然後開始一件一件地脫去衣物,拋給來客。
漸漸地,他們一絲不掛,變成了一隻隻\"白鳥\",朝來客拋飛吻。
底下歡呼聲如雷貫耳。
陶嵐看著看著,有些暈眩。
蘇菲特意地吹口哨,也向台上屢屢拋飛吻。
音樂聲、歡呼聲、口哨聲混雜在一起,演出達到高潮。
這時,演員們魚貫而下,向客人們大獻殷勤。
一個俊俏男子精赤條條,奔到陶嵐麵前,坐在她的膝上。
陶嵐嚇得閉上了雙眼,那青年男子做了幾個虛擬動作,然後跑開了。
陶嵐聞到他身上濃重的汗味和香水味,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她平生第一次看到這種情景,感到十分狼狽和尷尬。於是跑了出去,拐進了一個小巷。
小巷內,燈光昏暗,路燈下隻有兩個閑漢晃悠著酒瓶東倒西歪。
陶嵐心緒煩亂,胡亂走著,正好撞見其中一個閑漢。
那兩個閑漢猛地發現一個中國女人匆匆而來,而且有幾分姿色,於是借著酒勁,動了邪念。其中一個上前抱住了陶嵐的腰,另一個用臭拱拱的嘴在她的臉上蹭來蹭去。一股酒氣撲麵而來……
陶嵐拚命掙紮,可是使足了氣力,也未能掙脫。
一個閑漢用力扯斷了她的腰帶,剝脫了她的休閑褲……
陶嵐用嘴拚命咬一個閑漢的胳膊,可是無濟於事。
她的私處露了出來,她開始絕望地大叫。
這時,隻覺閑漢的手鬆開了,其中一個軟綿綿倒下了,另一個閑漢頭上著了重重一擊,眼冒金星,掉頭就跑。倒在地上的閑漢剛要起身,臀部挨了重重一腳,他屁滾尿流,跑遠了。
陶嵐睜眼一看,是蘇菲。
原來蘇菲有拳腳功夫。
陶嵐又羞又憤,驚嚇交加,伏在蘇菲肩頭淚如雨下,嚎啕大哭。
蘇菲幫助陶嵐整理好衣褲,扶著她上了一輛出租車,返回了飯店。
陶嵐病了。
專家團團長和其它團員都來看望她,給她帶來水果等物。
蘇菲與她同床而居,悉心照料她。
深夜,陶嵐在夢中驚呼,蘇菲安慰她,並為她按摩。
陶嵐恢複了平靜,一忽兒便鼾然入睡。
兩天後,陶嵐恢複了常態,她十分感激蘇菲的精心照料,對她更有好感,真有點離不開她了。
一次蘇菲正在說話,陶嵐進去小解,忽然發現蘇菲肚臍處紋身的一朵梅花。於是問道:\"你的肚臍眼為什麼雕刻梅花?\"
蘇菲不經意地回答:\"我喜歡梅花,因為它很淒冷……\"
陶嵐又問:\"你跟誰學的功夫?\"
蘇菲放下噴頭,說:\"跟一個中國師父,那是幾年前的事了。\"
陶嵐又問:\"哪個門派的?\"
蘇菲拿過一條浴巾圍攏腰際,說:\"南少林寺的和尚,可惜大師已經圓寂了……\"
她說到此時,若有所思地望著陶嵐,用木梳攏了攏頭發。
陶嵐感激地說:\"那天晚上,要不是你,我可就慘了……\"
蘇菲放下木梳,俯下身,吻了陶嵐,深情地說:\"小乖乖,隻要你對我好一點就行了。\"
不久,陶嵐隨專家團回國,臨上飛機時,她看到蘇菲眼裏噙滿了淚花,朝她揮著手。
陶嵐不敢看她,扭過臉,臉上一陣發熱。
陶嵐回到了祖國。
以後她經常接到蘇菲的來信,信裏情深意濃,有時還有淚痕。
陶嵐每次給她回信,都是熱淚盈眶,小心翼翼地斟酌所寫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龍飛、路明和淩雨琦從陶嵐的住處出來時已經很晚了。龍飛囑咐淩雨琦注意保護陶嵐,讓淩雨琦再進一步了解陶嵐的情況,說完幾個人各奔東西。
1959年的初春,正當北京市民沉睡於夢鄉之時,從北京站駛離一輛列車,列車平緩地悄悄地駛離了站台,向西駛去。把那一樹樹豔麗的桃花、杏花、迎春花遺留在車後。
列車上普通車廂、硬臥車廂都已熄燈,隻有兩節軟臥車廂的幾個房間透出微弱的光亮。
楚天舒和他的助手歐陽箐同居一室,楚天舒睡在下鋪,已發出微微的鼾聲。歐陽箐睡在對麵的下鋪,她翻來覆去睡不著,此時心緒不寧,雖然是軟臥車廂,但是與她朝思暮想的老師同居一室,她感到無比的幸福,雖然沒有實質上的床第之歡,但是門已鎖上,在這六七平方米的空間,隻有她和心愛的人同居一室,該是多麼令人愉悅的事情。她沒有關掉床頭的弱光,目不轉睛地望著楚老,那安祥的充滿智慧的臉龐,白金一般的頭發,微微凸起的青筋,露在被單後麵的幹瘦有力的大手。
歐陽箐脫掉了風衣,還想脫得更少一點,想脫得一絲不掛,赤身裸體地躺在楚老的對麵,但是她不敢,她怕驚動楚老,惹得楚老發怒。她深知楚老倔強的性格,於是脫得僅剩下內褲和背心時,迅疾換上了白底飾有淺藍碎花的睡袍。這是她臨來時在北京王府井大街百貨大樓二樓精心挑選的。
她躺在床上,實在難以入眠。血液奔湧著,向上迸發;身體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她不敢多想,拚命控製住自己,咬著被角控製自己。
漸漸地,她感到幹渴難忍,嘴裏想要噴出火來,嘴角幹澀。她爬起身來,拿起楚老的水杯,杯內尚有半杯茶水,茶杯底部湧動著黃山毛峰的碎片。
她呷了一口茶,感覺香甜,尚有楚老呼吸的氣味和嘴唇舌尖的香氣。
她一口氣喝幹了茶水,感到十分舒服。
一忽兒,她想小解,於是開了車廂門,信步走了出來。
她見走廊裏空無一人,於是朝右側的廁所走來。
廁所門上標有\"無人\"的字樣,她迫不急待地撲了進去,然後迅疾鎖上門……
夏瑜和梅香就住在楚天舒左側隔壁,此次西行,夏瑜與梅香真是如魚得水。當晚,夏瑜與楚天舒、柳絮飛、陶嵐在晚餐餐車告別後,便溜進了自己的車廂。
梅香洗漱完畢早已等候多時,還沒容夏瑜開口,一把鎖上房門,便摟定夏瑜,吻個不住。
夏瑜從心裏喜歡梅香,從她那潑辣勁兒中能找到感覺。妻子是賢妻良母,但長期的性格古板,沉默寡言,使她感到深深的壓抑。再加上性冷淡,給他鎖定做愛的時間和期限,使他更感到興趣索然。有時還有一種\"強奸\"的感覺,更使他臉紅心跳。有一次,他去東南亞一個國家開會,從賓館裏捎回一本有男女做愛情景的畫報,遞與妻子看。妻子看了,勃然大怒,找出剪刀,把畫報剪得破爛不堪,然後拿到衛生間燒了。妻子批評他有資產階級腐朽思想,生活作風有問題,以後索性不與他同居了。梅香終於闖入她的生活,她年輕漂亮,有獨特的風韻,大方開放,動作火爆。夏瑜就像一座孕育多年爆發的火山,終於奔瀉而出。
夏瑜與梅香做得恰到好處,大汗淋漓,梅香忍不住大聲咆哮,聲音淒厲,嚇壞了夏瑜。平時隻是嬌聲呻吟,如今似虎狂嘯,夏瑜生怕驚動四鄰,急忙去捂梅香的嘴。
梅香媚眼一翻,說道:\"你要悶死我啊!\"
二人喝了些茶水,默默無言,對視而坐。
聽到左鄰有人出去,梅香迅疾摸上衣服出門而去。
夏瑜穿上貼身衣服,翻身睡去。
梅香看到歐陽箐的背影一閃,進入廁所,又見她的房門虛掩,於是去開那門。
這時隻聽背後有人說道:\"天太晚,該休息了。\"
驚得梅香縮回了手。回頭一看,隻見一個年輕英俊的乘警出現在身後。
梅香慌忙掩飾道:\"我老毛病又犯了,想找歐陽箐要點藥。\"
僅僅上車的功夫,梅香已與歐陽箐混熟了,互稱姐妹。
乘警問:\"什麼病?\"
梅香臉一紅,說道:\"婦科病,唉!\"
乘警不再追問。
梅香道:\"明天早晨再說吧。\"於是縮回了房間。
回到房間後,見夏瑜已經熟睡,夏瑜睡覺悄然無聲。
梅香坐在床頭,猛然覺得那乘警有些麵熟,似乎在哪裏見過。
歐陽箐解完手,剛放下睡袍,隻覺一陣冷風襲來,窗玻璃移開,窗口擠進一個人來。
她著實嚇了一跳,正要大聲喊叫。
隻聽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不要叫,歐陽箐,我是白薇!\"
歐陽箐凝眸一看,正是當年在家鄉遇到的那個救命恩人。
\"你怎麼到這裏來了?這些年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