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篇(1 / 1)

女人的命運差點掌握在媒婆手裏!聽完水蓮講花妮的故事,我一直琢磨著這樣一個問題。在任何時候,世俗社會之所以是世俗社會,就因為人們是因循守舊的,敢於和當朝陳規作對的叛逆女孩兒或者玉碎,做一個地道的犧牲品,或者瓦全,走一條遠不如“正經”女人的路。花妮的命運也脫不了這兩種可能嗎?

小飯店裏亂哄哄的,有四五個電業工人正在裏麵喝酒。我拿出一本雜誌,邊看邊胡思亂想著。服務員走過來問了兩次,我隻說是等人。由於花妮的緣故,一向視等人為煩心事的我竟然很悠然地等著。

我不知道程皓在方楚楚家的狼狽遭遇。當程皓匆匆趕到小飯店時,人還沒有坐定,我就問他:

“真有那種事嗎?”

程皓顯然嚇了一跳,說:“什,什麼事?”

“花妮的事啊。”我看出皓程的神情不對,頭上直冒汗,忙問道:“我是說花妮的事,該不是方楚楚那邊有什麼事吧?”

“花妮那種事到處都是,每天都在發生。”程皓卻不提方楚楚。

“如果,”我想了想說,“要是有人能給花妮家兩元,花妮是不是就可以繼續念書?”

“應該是這樣。可誰會這麼做?又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突然激動地說:“我敢保證,水蓮可以這麼做,為了你弟弟,為了那種像山泉一樣純潔的感情。”

程皓卻大笑起來,繼而握住我的手認真地說:“婷婷,別天真了,真的沒必要。在我們那個山區,每年要埋葬多少純潔的感情,數都數不過來。也許,隻有把他們埋葬,那種感情才是純潔的。真實的情況是:我們那的孩子們也有雙雙考上大學,或走出大山打工的,但是,能把純潔的感情保持到底的,我還沒聽說過一個。”

聽完這段話,我一下子對純潔的感情失去了興趣。我的思維一下子把我帶到了醋壇子附近。我反抓住程皓的手問:“那你是不是也有過一段純潔的感情?像你弟弟那樣的。”

“沒有,”程皓搖著頭笑一笑說,“真沒有。”

我在他手背上擰了一下說:“看把你給遺憾的。”

“有什麼好遺憾的,我現在完全可以回縣城工作,輕而易舉地補上‘純潔的感情’這一課,可我不願意。”

可是,我願意嗎?在這個時代,所謂“純潔的感情”,也許早就成了人類“情感發展史”上的一段曆史,一節很久遠也很迷人的課程,就像我們學了一首“床前明月光”一類的詩,我們知道那是一個叫李白的人寫的,可李白在哪兒,他再也不會出現了。同樣,純潔的感情在哪兒?我無時無刻在渴望!李白再不會出現,是因為詩歌的盛唐再不會出現。而感情的盛唐,卻還常常掛在人們的嘴邊,至於純潔,難道會從此水土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