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篇(2 / 3)

在一個人的時候,我聽說,有一種人能夠很投入地幹一種事情,或進行某種享樂,比如鑽研業務、看書、聽音樂、看錄像、寫日記一類的。另外一種人則會胡思亂想,總覺得自己或身邊的人做錯了什麼事,而自己或其他人還是要不由自主地去做,這種人簡直是患了強迫症了,我就是後一種人。

對於後一種人,如果他的想法不被應驗,他或許會減少一些奇怪的想法,但如果他的想法屢被應驗,他就隻能有更奇怪的想法。

水蓮回到家政所後,我發現我的疑慮似乎是多餘的。她穿著緊裹著臀部的花布短褲和露著一圈肚皮的白色背心,進了屋時仿佛連屋外的陽光也挾了進來,小屋子頓時就鮮活起來。每一次見到水蓮,很少有人的心情還會是陰鬱的,因為在她麵前,你的陰鬱沒有了理由。

我發現這次水蓮比平時回來還興奮。我問她:

“你是不是替我收拾劉一德了?”

“沒錯,”水蓮在電風扇前站著吹風,“他吻你一下,我也親了他一口,替你報了一吻之仇。”

“你說什麼呢?”我大叫,“他不至於連你也騙了吧?”

水蓮就走過來摟住我,說:“婷婷,我想我是愛上他了。”

我以為水蓮在開玩笑,便問:“愛上他?準備愛幾天?”

水蓮就拽了拽我的頭發說:“信不信由你,我都答應給他辦畫展了。”

我一下子感覺劉一德是一個不可饒恕的用情高手,居然在一個下午就把一個鬼精靈弄成愛情傻蛋。

“他對你說了些什麼話?”我意識到可能真有其事,“你不是對誰也不服氣,對誰也瞧不起嗎?讓人家一下午就給搞定了。”

“誰說是一下午的?”水蓮又蹦到椅子上,“實際上,自從他騙你和他接吻了以後,我就開始喜歡上他了,我愛上他,總有幾個月了吧?”

幾個月?時間概念在水蓮那裏,完全亂成了另外一種模樣。在這點上,我想連愛因斯坦也不是水蓮的對手。我便不再理論這個話題,在愛情這個東西上,我永遠說不過水蓮,也永遠比不過水蓮。愛神不喜歡膽小鬼,而水蓮是壯懷激烈的;愛神也不喜歡用文火煮,而水蓮是一台微波爐。

我隻好對她說:“你好自為之吧。對了,你剛才說什麼你要給他辦畫展?是不是因為你說了給他辦畫展,他才設法讓你鑽套子的?”

“婷婷,”水蓮有點生氣,“你這人真沒勁。是在我看了他的畫以後,主動要給他辦畫展的。而且我敢肯定,他到現在還懷疑我在和他開玩笑,他根本不相信我有辦畫展的能力,我估計他還在那間破畫室裏發呆呢。”

“你可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麼好過。”我好像是自言自語。

“要不怎麼就叫‘愛’呢?”水蓮說罷做寒冷狀,兩手交替摸著胳膊,問我,“肉麻不肉麻?”

我撇了一下嘴說:“不肉麻,男孩子們追你時,那才叫肉麻呢。”

過了一會兒,水蓮回家去了,她想去看看她父親。水清流的病到夏天變得嚴重起來,大熱天使心髒的負荷增加。自從水清流被水蓮的事氣病以後,水蓮突然變得就像一般的那種孝順閨女似的,有空就在家陪陪父親。看到女兒的變化後,水清流現在也不罵她了。不管遭人侮辱是一件多麼傷心的事,但現在,健康快樂的女兒都和沒事人一樣了,自己還不依不饒,算什麼事兒。

水蓮走後,我馬上給劉一德打了傳呼。這時已是傍晚,家政所旁邊的店鋪已經關門。劉一德一見我就說:

“還沒吃飯吧?有什麼事,咱們邊吃邊談。”

“你先坐下,”我以命令的口吻說,“先得和你說件事,才能決定吃不吃你的飯。”

“什麼事啊。”劉一德挪到椅子邊坐下。

“水蓮都和你說了些什麼?”我冷冷地問。

“嘿,我當什麼事呢,搞這麼嚴肅。水蓮想看看我的畫,我就帶她去了。畫畫的,誰都想讓別人看到自己的畫,再說也沒有多少人對你的畫感興趣。誰知道她在看完我的畫以後,就說要給我辦畫展,並且說,她愛我,這是開的哪門子玩笑。我還想,可能是你讓水蓮報複我的,也就沒當回事兒。你總不至於想讓我上你們的當吧?我沒那麼笨。”

我邊挖苦邊試探地說:“你對水蓮的感覺怎麼樣?應該很不錯吧?她很漂亮,你很好色。”

“何婷婷,你別這麼說我好不好?感覺還不錯,可是水蓮的打扮也太現代了點,不像你這麼淑女。”

“別說我,你拉倒吧。”我想了想說,“如果水蓮真愛上你,你會怎麼辦?”

劉一德似乎是在回憶水蓮的樣子:“如果她真的能愛上我,對我來說,也不失為一種很好的選擇。”

我氣極,質問道:“你不是說剛見到我時,就感覺到美好啦,純潔啦什麼的,怎麼沒幾天時間,你就愛上另外一個女孩子了?”

劉一德也來了勁兒:“你是不是希望別人都在你一棵樹上吊死?你也有點太自私了吧,自己不要的東西也不讓別人要。我也有多種選擇的機會,隻要她喜歡我,我感覺上還可以,我就能慢慢培養,對不對?我總得生活,難道你要讓別人為了你終身不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