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忙於事務,好幾天沒見方楚楚。這段時間裏,方楚楚想了很多。她想離開這個傷心地,這個北方高原上的城市,盛滿了她太多的淚水。她想把這個想法,告訴一個惟一想告訴的人。她打電話約程皓見麵。程皓如約而來。自從方楚楚出院後,兩人反而沒有了太親昵的動作。
程皓坐下來喝水,方楚楚問:“你知道我為什麼約你來嗎?”
程皓說:“不知道。”
方楚楚指指那個家,說:“我就要離開這裏了。”
程皓端水的手停在半空,問道:“去哪兒?”
方楚楚說:“去南方的老家,經營音樂器材。”
程皓說:“已經決定了嗎?”
方楚楚說:“是的。”
程皓感歎道:“你有了想去的地方,可我該去哪兒。”
方楚楚說:“你應該去找何婷婷。”
程皓說:“可是她不會原諒我的。”
方楚楚問:“你和她都說了些什麼?”
程皓說:“前兩天,我把該說的都說了。”
方楚楚問:“她怎麼樣?”
程皓說:“她很傷心,哭著跑了。”
方楚楚又問:“沒說什麼嗎?”
程皓說:“她說,她要結婚了。”
方楚楚說:“對不起。也許,我是你生命中的劫數。”
水蓮康複後,林娟告訴了她關於鄭勇的事,並讓她看了鄭勇的信。水蓮沒有想到,在自己住院期間,在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麵前,還有一個人能深情地對待自己。更讓水蓮感動的是,鄭勇作為一個知道自己過去的人,還義無反顧地接受了她,愛戀著她,人這一生,還有什麼可索求的呢?
在鄭勇的陪伴下,水蓮的臉上很快有了一絲冰雪初融般的微笑。林娟在私下裏也說,水蓮完成了水清流的遺願,終於可以告慰水清流了。水蓮以辦事淩厲的公司白領再度出現在清流公司的業務上。讓我寬心的是,水蓮並沒有怨恨我這個陪聊的始作俑者。在她的主動聯係下,我和水蓮恢複了往日的友誼。
在這個時候,我卻突然收到方楚楚的一封信。方楚楚很聰明,信裏麵沒提水清流的名字。我心煩意亂,跑過去問水蓮。水蓮把我讓到她的辦公室,二間半的空間,淺黃色的大辦公桌,乳白色的皮沙發,在這個巨大而空闊的房間中,我看到了小小的水蓮。職業裝包裹著她,儼然一個成熟女性。
我說:“水蓮,我收到一封信。”
水蓮問:“誰寫的?”
我說:“方楚楚。”
水蓮叫道:“方楚楚?”
我說:“你知道那時候,程皓為什麼突然離開我嗎?”
水蓮問:“為什麼?”
我說:“因為有一個晚上,他和方楚楚在一起。”
水蓮搖頭:“不可能的,程皓不是那樣的人。”
我說:“這是真的,連程皓也親口對我講了。”
水蓮說:“總有個原因吧,是為了錢嗎?”
我說:“剛開始我也以為是錢,現在,我收到了這封信。”
水蓮問:“信上說什麼?”
我把信遞給水蓮:
何婷婷!你好,我是方楚楚,你們可能也聽說過我的名字。我就要離開這個城市了,在我走之前,我想彌補我對你和程皓造成的傷害。我本來是一個不光彩的角色,是一個被大老板包養著的女人,一個死過一回的人。我曾用金錢打發著我的青春。在認識程皓之前,我腦子裏隻想著報仇,因為我偷偷懷了老板的孩子,我要用我的羞辱來羞辱那個欺騙我的老板。他給過我很多美麗的諾言,最終被證明是為了玩弄我而編的謊言。那時候,我變成了一個滿是仇恨,玩世不恭的人,常常要用金錢和異性來滿足自己變態的心理和生理需要。是程皓改變了我。這個從大山裏走出來的同齡人,用他的真誠、質樸感動了我,使我有勇氣正視自己的生活。然而在我沒有醒悟的時候,我深深地傷害了程皓。從一開始,我就想方設法誘惑程皓,但他始終對我好言相勸。直到有一天,我用酒把程皓灌醉,並說,我願意出錢幫他母親治病。但程皓借這個機會對我說,要我答應打掉肚子裏的孩子,以後好好過日子。在床上的一瞬間,我突然後悔了。尤其是第二天,我看著程皓痛苦不堪的樣子,就慶幸自己沒做什麼。我們之間沒有發生實質性的事,盡管那樣,程皓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程皓是在酒醉後才睡在我那兒的,他一直都在救人,他救了他母親,救了他弟弟,也救了我,我對他感激不盡。現在,我給你寫這封信,是想告訴你,程皓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他是一個非常正直、善良、有才華的人,而且,他依然很純潔,他的內心更純潔。你難以想象,他離開你時,有多麼痛苦,有多麼絕望,作為女人,我都看在眼裏。希望你能原諒他,並好好珍惜他對你的一片真情。作為回報,我把我的房產送給你們,算是我的禮物,信封裏有鑰匙。祝你們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