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靠得很近，近到隻要她側首，就能透過藍色煙霧看清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然而她隻停頓了一下，就輕巧巧地走了過去，下巴微抬。
就是這樣，她抿著嘴唇在心裏對自己說。
這一頓飯，她吃得很仔細。把龍蝦的每一絲鮮肉都小心翼翼地剝出來，把多汁的牛排輕輕地切成一小塊一小塊，小口地品紅酒。
可是她沒有再說一句話。
祁飛宇一直和周冠啟聊年少往事和當今房產走向。他在說話地間隙裏看看她，心裏也有些不舒坦。
他在美國念附屬高中的時候，周冠啟那時是他本部大學裏的學長。可當時學校裏出了一起著名的華裔學生集體事件，周是帶頭人之一，他們因此互相認識。當時他比他大不少，所以他對他很崇敬。美國的華人圈子本來就小，沒多久就常常聚在一起。但是祁飛宇的爺爺後來病重，他回國念了大學。再後來才得知，周冠啟家道中落，從此失去消息。
上一次在拍賣會長再遇到他，是祁飛宇萬萬想不到的事。知道他在美國白手起家，還涉及到藝術領域，他立即就想到了韓恩。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一方麵是對韓恩，另一方麵是對周冠啟。韓家和他都從事房產行業，小小的接觸絕對沒有壞處。
他本是想做一個中間人，可現在的情況很顯然，韓恩不合作。電話裏她還是同意的，然而現在卻莫名其妙的不配合，一張冷臉多少讓他下不來台。
餐後，他們各自開車離開。
周冠啟的車沒有和他們停在一起，祁飛宇和韓恩一起去取車。
韓恩坐進自己的車裏，打算發動離開。祁飛宇過來，扶著她的車頂，拍拍她的車窗。她搖下窗戶，看著他。
“自己回去？”他有話對她說。
她點點頭。
他看著她，輕歎一口氣，剛想再說什麼，電話卻響了。
他看一眼說，“是肖敏。”然後接起來。
“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安全。”韓恩說。
祁飛宇一邊接電話，一邊對著她點點頭，往旁邊走去。
車開得很慢。
在夜晚的流光溢彩裏，她穩穩地拐彎，慢慢地換檔。
城市的色澤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市郊的清新和寧靜。
她降慢車速，在路燈下停車。
後麵，一輛黑色的保時捷也緊隨其後地穩穩停了下來，亮著車前燈。
她深吸一口氣，從沒有熄火地車上下來，回身倚在車門上。保時捷刺眼的車燈射在她身上，韓恩條件反射地抬手遮在前額。
極致的光線裏，她的一絲一毫都落在了他眼中，幻化成金的輪廓，微微眯起的雙眼。她就像火光裏的一隻飛蛾，翅膀上的紋路都是清晰的。
突然，燈滅了。明暗在瞬間轉換，她放下手，眼睛在昏暗的光線裏尋到他的臉。
他不動聲色地坐在車裏，和她四目相對。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那時候，她即將遠赴英國，他攔截住她，就是這樣在車外看著她。隻不過時光荏讓，早已物是人非，故事卻在一遍又一遍地上演。
良久，周冠啟穿著藍襯衫從車上下來，在黑暗裏慢慢走近她。記憶裏淡淡的煙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