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雷要將母親兄弟劫殺,隻因一時之氣,聽信邵青之言。後來氣消,一想到底骨肉天分,心中不忍。當晚正與邵青吃酒,忽然一想,一聲大叫,道:“邵青,我把你這真正畜生臉,王八旦,你拆散我母子手足,你喪盡良心。”說罷,手起一個五鬼把門,將邵青打倒在地。邵青爬起身來說:“大老爺,並非門下心毒。以消大老爺之氣,行不行在於你,此事不行,等門下再想別法,何必動打。”李雷說:“隻要離得眼前就罷,快快想來!”邵青說:“大老爺,別處可有房子?將太太二公子搬到那裏去住,此事豈不兩全其美?一者省得吃用大老爺,又不礙眼;二者又不傷了母子手足之情。”李雷點頭,說:“這樁事可以行得。”即叫書童王福去請二公子來。王福答應而去。

且說母子主仆三人等到夜靜之後,背了包裹,來至後門。誰知上了鎖難開,三人十分著急。書童走到太太這一邊,看來門戶開著,燈火盡滅,喊了數聲,無人答應。心下明白,想是從後門逃命,一直趕來。遠遠好似有人聲音,走至近前,叫聲:“太太,二公子,黑夜來此何幹?”太太公子聞聽大驚,不敢嘖聲。李善問道:“你可是王福麼?”回道:“正是。”李善遂將太太公子逃走之事說了。王福道:“不要走了。大老爺此刻回心轉意,如此如此”說了一遍,四人走回。太太轉回中堂,王福領了二公子來見了李雷。坐下,李雷說:“兄弟,你可領母親到賢橋,那裏有所房子去住吧。隨你幹什麼營生,隻當你我是旁人,兩不相幹,省得連累你們。去與不去,快快講來。”二公子叫聲:“兄長既然如此,兄弟如何不依。明早動身。”說罷,進來告知太太。太太無奈,隻得收拾,次早帶了李善搬至賢橋住下。

且說李雷打發他母子去後,心中有些納悶。邵青叫聲:“大老爺,今日十月朝城隍會,一帶盆景,當大為熱鬧。”“老邵,我家盆景,難道還少?又要出去觀瞧。”邵青嗬嗬大笑,說:“是,大老爺家內盆景種花的,怎知外麵婦女打扮出來,為之盆景!大老爺何不用了酒飯,上街散悶,選那好的受用,豈不好麼?”李雷大喜,吩咐備飯。不一時擺上,畜生臉相陪,兩人吃畢,洗了手,上了牲口,帶領四樓教習出了門。到了街上,並無一個婦人。卻是為何?有人見了大麻子,家家閉戶,處處關門,哪個還敢出來?所以並不見一個婦女。正走之間,隻見柳條巷內站了一個少年婦人,背麵未見。瞧見這後影子十分有趣,叫了一聲:“老邵,你去問一聲,站在門口那個婦人是誰家的。快快問來。”邵青催馬走過了兩三個門麵,到了一個香蠟鋪子,把手一拱:“借問一聲。”那人抬起頭來一看,說畜生臉的,“哥哥,問哪個?”“問的適才站在門首那個婦人,是誰家的?”那人回道:“他乃是城內一個善人,姓林名孔昭的妻子。”邵青問明白了,代轉馬來至李雷麵前,說:“老爺,就是時常念及小林子的妻子。”李雷說:“老邵呀,既是林孔昭的妻子,留他去吧。”畜生臉說:“大老爺天下頂真,因何此事就不頂真了?”李雷問道:“老邵,依你怎麼辦法?”“依門下,先請大老爺回府,讓門下先把林孔昭請到。大老爺回府中,當麵言及,豈不好麼?”李雷同意,代轉馬頭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