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漁翁執竿問樵夫,問道何處有酒沽。過得板橋三五步,不知今日有若無。
漁船停泊在兩邊。連日天陰少酒錢。幾次欲把笠衣當。又恐明日是陰天。
話說李雷吩咐“帶他進來”,林孔昭進內,李雷便問:“兄弟,你既依了,快快回去,把令正送來。”林爺說:“要寬我三日。”李雷道:“這個不能,明日五更就要抬人。”林爺道:“我妻生性剛烈,必用好言相勸,才可依兄。”李雷說:“那個管他烈與不烈!”吩咐外麵打轎,將林爺硬八分推上了轎,一直哭到門口。下轎來到房中,叫聲:“娘子!你今日看什麼城隍會!遇見惡人李雷,他見了你容顏,起了歹念,禍生不測,將我哄去,說了些事。我不允,便將我推下火牢。隻得暫且依允,回家與娘子商議此事!如何是好?”娘子叫聲:“官人,我若不去,你的性命難保。不如等我去將惡人刺死,與萬人除害!哎喲相公呀!我舍一命,輕似鴻毛。失一節,重如丘山。官人呀!我去之後,你自己保重,不可想念奴家。”說罷,抱頭痛哭。娘子走入房中,用針線將底衣縫連。林爺無計可施,忙走到關帝神前,把情由哭訴一番。帝君大怒,把美髯一拂,林爺一嚇,一個斤鬥跌倒。隻見老人家喊道:“相公不好了!外麵走了水了!”林爺嚇得手癱腳軟,爬將起來走到外麵一看,隻見天上祥光萬道,端靄千條,紅雲縹飄。連忙進去,把娘子拉到外麵。隻見一位神聖起在空中,頭戴金盔,身穿綠袍,坐下赤兔馬,左有周倉捧定青龍偃月刀,右有關平捧著金印。麵前跪著一婦人。夫妻二人倒身下拜,抬頭忽然不見。看官,此是關聖帝君,見林孔昭家三代敬重,終日虔誠供奉,感念與他,所以顯聖前來相救。你道這婦人是哪裏來的?乃得道的一個妖怪變的,因上帝敕旨,令帝君降服。帝君念他不貪淫欲,不好富貴,所以遣他下凡,替羅氏鳳娘。你道他是何怪物?他乃是四川嘉陵峨眉山一個九尾狐狸,有千年道根,所以得成人形。
且說林爺夫妻甚是恩愛,不忍分離,哭了半夜。將近天明,忽聽門外有李府家人,催促說:“天快亮了,快請令正夫人上轎吧。大老爺立等,不可遲遲。”羅氏開言,叫聲:“官人呀,我去之後,不可盼望。保重要緊!”二人哭了一會,林爺攙了羅氏,開了門,大娘正欲上轎,忽然一陣狂風陡起,刮得飛沙走石,眾人立腳不住。這一陣風刮得燈消火滅,風過之後,重又點起燈籠火把。眾人將轎子抬起,穿街過巷,抬進李府內堂下轎。李雷一見,走出用手相攙,進了洞房,成其美事。說書的,此話不明。列位有所不知:羅氏在家那般節烈,因何竟與惡人苟合?就是那一陣神風,神聖將妖狐丟下,攝去囉氏,此乃是替身,並非林孔昭之妻。 且說羅氏,被風一直刮到南京清涼山下,有個小庵,名叫柳蓮庵。庵內有兩個尼姑,此時天色已明,正在大殿誦經。隻見半空中掉下一個人來,有一道婆正走天井,喊道:“不好了!有了妖怪了。”二尼聞聽,走來一看,見是個婦人。忙問道:“你是人是怪?”羅氏此時跌得昏迷不醒,二人將她攙上大殿,衝了開水灌下,登時蘇醒。尼僧道:“大娘是哪裏來的?快快說來。”羅氏開眼一看,見是兩個尼僧,說道:“老爺,我是林孔昭的妻子--”就將上項事說了一遍。說罷,放聲大哭。叫聲:“二位老爺,小婦人被風刮到此間,還求老爺發個慈悲,搭救難婦。”說著跪下。二尼連忙攙起,叫聲:“大娘放心,你且權住小庵,不可出去。倘若李雷知道,連小尼性命難保。”羅氏相謝,隻此住下。
且說林爺見妻子去後,關上門大哭回房。到天明起來,至李府叫聲:“大叔,我問你一聲,我家敝房,可好麼?”家人回道:“相公問的是令正?此刻正在牀上,與大老爺快活,不亦樂乎!”林爺一聽,氣滿胸懷,身上發抖,大哭。一直上街,說:“我去告他!”家人道:“你告誰呀!隻好去告灶王。”林爺付之不理,出了西柵,走了幾步,遠遠見兩杆紅旗。近前看時,衝天照壁,兩扇紅漆門,白礬石鎸就三個大字:城隍廟。進了山門,一條甬道,兩廊有二十四司。上了大殿,擺著供案香爐燭台,上麵坐著一位神聖,赫赫威嚴,令人可畏。林爺焚香祝禱,說被屈情由,祈了一會,又取了一張黃紙,破指寫表。上寫著:具狀人林孔昭告惡人李雷:為恃強欺弱強奸婦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