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曰:雨濕煙柳碧於紗,中夾茅屋三兩家。數行睡鳥飛不去,月明溪漲白蘆花。
話說高公子高奇正在天井,忽然竹稍一個黑團一晃不見,隻見一個人坐在屋內。便問:“道爺是哪裏來的?”景爺走將下來,叫聲:“公子可是銅頭太歲麼?”回道:“然也。足下姓甚名誰?何以知道賤名?”景爺道:“在下姓景名福。”高爺道:“莫不是江湖上的俊二郎景爺麼?”回道:“正是。”高爺叫聲:“景爺怎麼知道高奇在此?足下至此有何公幹?”景爺就把前言說了一遍,又將書子拿出,遞予公子。公子看罷,叫聲:“景爺,我也不寫回書。你去拜上三爺,一準約定:五日後晚上動身剿賊。”景爺答應一聲,走出天井,說聲“我去了。”將身縱上竹杆,登高如行平地,一直回轉烏山,回複了楊天盛之信。專等五日後大家施展英雄。
且說夏氏雲娘被惡人搶進洞房,遇見二位大人陰魂暗中保護,終日坐在房中流淚悲啼,麵皮焦黃。房中有個浦媽,年紀六旬開外,終日解勸小姐。小姐久已打聽高公子在此,想欲見一麵,死也瞑目。那日陡然想了一計,大哭叫聲:“浦媽媽不好了,今有性命之憂,媽媽你要救我一救!”浦媽說:“小姐何事如此著急?”說:“媽媽,大老爺賞我一對玉龍金釧,今早洗麵不見了一隻。若大老爺要,豈不要有性命之憂。媽媽你做件好事,快到東書院找高公子,與我配上一隻。寫一單兒你拿去,要多少價錢,等配成叫他開個單兒來。媽媽你與我走一遭,奴家感恩不盡了。”浦媽媽說道:“這件事包在我老身身上。”小姐見他肯去,心中暗喜,登時寫了一帖與浦媽。媽媽接來藏好,離了房門,走至腰門口四下一望,不見一人,他顫驚驚忙到東書院見了高公子。高奇問道:“媽媽,你是伏伺那個的?前來作何勾當?”“我是小姐身邊伏伺的,因大老爺賞了一對玉龍金釧,小姐失落了一隻,今著我前來請公子與他配上一隻。可憐我家小姐,真是苦人,救他一命!小姐寫了個單兒在此。”遞與公子。高奇接來進了書房,浦媽媽遠遠站著。高公子在內將書一看,上寫:鵲橋阻隔,牛織難逢。妾父深遭毒手,身又被擄,惡賊欲以行強,難免失身之恥。多虧公父之陰靈,以免兩家之辱。妾欲一死,未與君訣。聞君投入惡地,未卜何意?若行刺惡賊,即速下手。欲效小人之為,可享李府之福。妾此時度日如年,身坐針氈。君若憐惜,早想良平之策,救妾出羅網之內。君名揚於四海,威名不朽矣,速速為之,妾之幸甚!妾夏氏拜書。
高奇看罷,寫了回書,取出玉龍金釧,出了書房,將書釧交與浦媽接去。轉身進內,到了臥室送上,小姐一見,睹物傷心,血淚珠流。將紙帖打開,上寫:綠紗窗下,我本無緣。虎狼之穴,卿何薄命!見卿之書,奇心甚恥於名未揚,以致惡賊生心。今故佯投彼處,以行刺於中。奈牙爪甚廣,難以下手。今已約烏山之眾,共剿惡賊。利劍刺身,以消奇之恨也。書不可泄,謹之謹之!奇字。
小姐看畢,即付火焚之,藏其蹤跡。叫聲:“媽媽,你要救我性命!我非別人,乃是銅頭太歲高公子未配之妻。”浦媽說:“原來是高公子夫人,我真真不知。”小姐說:“高公子今在住此處,是探聽信息。求媽媽做個好事,將他請來與奴家會得一麵,死也甘心。”浦媽道:“小姐不用傷心,我蒙小姐多少恩惠,今日就死相報。老身願去請公子來。”原來浦媽有個討債鬼兒子,時刻賭博,小姐平昔,或五錢三錢,把他兒子做個小本生意。所以浦媽感小姐平昔之恩,隻得依允。小姐見他應允,雙膝跪下。浦媽連忙攙起,說:“小姐莫要折殺老身!小姐坐等,我就去請來。”說罷別了小姐,轉彎抹角來至東書院內,見了高公子,說:“原來是姑爺。”高公子說:“媽媽你要謹言。媽媽你何以知道?”浦媽就將小姐苦訴話說了一遍:“如今著我特來請姑爺進,有緊話說。”公子聽說,將一雙錘取下,又把一對赤金流星揣在懷中,背了個小小包裹,離了東書院,直奔內堂臥室。止住腳,浦媽進房叫聲:“小姐,公子請來了。”公子就在房門首坐下,小姐隔著門簾叫聲:“公子,奴家有千言萬語,此時半句全無。”公子說:“小姐但放寬心。高奇有一禮。”小姐在內回道:“妾身也有一禮。”二人正然行禮,浦媽猛抬頭,隻見天井中來了三十餘人,手執利劍,呐喊一聲。浦媽一見,哎喲一聲跌倒在地,口吐白沫。公子連忙扭轉身軀一看,他手牽雙錘,跳出天井。眾人一見雙錘,楊天盛大喝一聲:“來者莫非銅頭太歲麼?”“然也!爾等是誰,快報名來。”楊三爺說:“高公子聽真:來者白猿猴楊天盛、小銀龍湯朝佐、花鏽金剛周甸、四蝙蝠權昆侖、俊二郎景福、山東王福龍王福虎是也!外帶來三十名孩兒。高公子,你去擋住衝天賊,與他敵住。我等進去尋找惡賊。”說:“權湯景王五人,帶領三十名孩兒殺奔前廳,我同周甸去找惡人。”他們分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