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平沙是江南最富盛名的歌舞肆,尤以其中的四季美人享譽一時。其中有秋美人名曰則顏,她因母係的回族血統生來能歌善舞,混血容顏更是千嬌百媚。
本來如今日正盛夏,正是則顏休養生息的季節,但是今日丫頭平兒帶來令她振奮的消息。
“你確定是他嗎?”水眸一亮
平兒欣慰,小姐雖行為略微古怪,但是總算人性未泯:“是的小姐,的確是二少爺沒錯。”
老鴇是這麼傳話的:“今日貴客光臨,四季美人都去風荷月塘伺候著。”除了皇親國戚,這錢糖江畔能一口氣請得動四季美人都列席“伺候”的也就他高沐了。
但不輕易上她這裏來的人今日怎麼那麼好興致,哼哼,她想起二哥明明氣得嘴角抽搐,額暴青筋,還要擺出一副:憑你個小妖孽怎麼折騰,我自冷眼睥睨,不爽理你的德行,就不由歎了口氣……
“平兒,你也覺得我老是惹二哥生氣麼。”
“……其實二少爺也是關心小姐。”
“二哥當家辛苦,我實在不該再添麻煩。”她真是不肖小妹,比她那個大哥還要不肖。
“……小姐,你在笑。”
則顏做個鬼臉,興致勃勃的開始梳妝。
二哥啊,準備好接受小妹的款待吧。
走進夏美人特地在荷塘中布置的涼亭,則顏暗自打量二哥帶來的“同伴”——天曉得她家二哥也會有同伴,那個超級大少爺脾氣,也怪不得世人都以為他才是高家大少……
想到這裏她分神想到那個當管家當得不亦樂乎的正牌大少爺,真難為他們兄妹了,怕高家老二人生太過無趣才給他製造一點小小不如意,不然年紀青青什麼都一帆風順,還有什麼人生目標啊……
撲哧,一聲輕笑拉回則顏的神思,她目光移往發出聲音的白衣書生,清亮的黑眸泛著一絲笑意,見她凝目而來,卻是不閃不避坦然回視。
兩人的默然對視被高沐淡淡打斷,“白當家果是雅人,但秋楓雖美,如今卻不及風荷正盛。”
一邊示意身邊粉妝麗人給白衣添茶。
臭二哥,明知她最討厭這個做作的夏美人淺靈,還跑來拆她的台,哼。
“高少去年秋天在則顏那裏也曾賞紅葉,嚐太湖銀魚,如今一年未見竟把小妹忘了麼。”她幽幽一歎,暗地裏瞪他一眼。
高沐沒有接招,徑自朝白衣繼續道:“此刻四季美人都已在座,白當家意下如何。”自古名士多風流,雖沒聽說流年白衣有什麼紅顏知己,但如今有幾個上上之選在眼前,也該砰然心動吧。
這個穿白衣服的書生倒了什麼酶,二哥今日顯然有所圖而來,真象被蛇盯上的青蛙,則顏惡毒的想,撞到高家這個少爺手上,不死也要脫層皮。
但她挺喜歡這個人的眼,幹淨又明亮,五官……平淡清秀而已,看他似乎被高沐有點突然的話問得怔了一下,星眸微閃,隻是禮貌的回道:“白衣師兄弟愧稱雅人,不過是走江湖運貨的俗子,今日雖有幸隨高少賞風弄月,也不敢妄語唐突佳人。”
高沐嘴角一抿,冷冷哼道:“白當家看不上我錢塘這四大美人嗎,還是她們幾個姿色平庸,不堪入幾位當家的眼?”他臉色一冷,與生俱來的矜貴之氣便顯露無遺。
座上幾位美人立時僵住,神色難堪,尤其是荷塘主人淺靈,心上人這麼苛刻的批評讓她雙眸盈淚,楚楚可憐。
則顏暗歎,這下局麵就難看了,她二哥這種大少爺脾氣一旦發作,能仗著強龍又兼地頭蛇的身份把對方壓得透不過氣來。
不管高沐想談什麼,圖謀什麼,這樣一路氣勢如虹,誰抵擋得住?
此時卻聽白衣朗朗一笑,他本來一副文弱書生樣,缺乏男子豪邁之氣,如今眉開眼闊間平白生出三分灑脫,“從來百化叢中過,何必鏡台染塵埃。高少有所不知,我等雖對幾位姑娘心有仰慕,但身為江湖武夫,實在受不起如此柔情。”
見高沐眉頭一皺,他又道:“美女固然賞心悅目,但我流年也算有一出彩之人可賞。”
這下不光則顏好奇,高沐神色間也帶疑色。
流年貨運雖說水陸兩道從貫大江南北,但誠然如他自己所說都不過是魯男子,哪裏來的美人可以與名聞天下的江南四大歌妓相比。
卻見白衣麵上毫不顯虛色,隻回頭柔聲道:“四弟,你可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