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黃堂閑來無事,瀏覽薑府偶遇妙音,正聽得入神,一隻水鳥驚飛,從他麵前掠過,黃堂被嚇得險些跌倒,待緩過神兒來,聽有人在笑,抬頭一看,一個年輕公子哥從假山上的亭子上下來,一頭如墨般的長發束在頭頂,沒有束冠也沒有插簪,隻用一根發帶綁著,一襲月白色雲錦暗紋右衽交領窄袖衣,腰束粉藍祥雲紳帶,掛著一個羊脂玉的龍形玉佩和一個荷包,豐神俊逸,身長八尺,姿容既好,神情亦佳,黃堂見此人風姿,心底竟沒有來由的產生一陣恐慌,慌忙跪下磕頭道:“小人不知仙人在此,誤闖仙地,還望見諒。”
那年輕人聽了又笑了起來,黃堂頭埋得更深了。年輕人止住笑意,將黃堂扶起來:“先生說笑了,我是薑府的的人。”
說完便不在看他。
黃堂愣了一下,看那少年所望之處,正是那奏樂的水榭,自覺好笑,自己可不就是在薑府中嗎,隻因琴音過於美妙,眼前這少年過於豐神俊朗竟以為誤闖仙境,在晚輩麵前失了姿態,可笑可笑,黃堂又看了一眼少年,心想但看此人風姿,又是薑府的人,雖不是仙人,必然也是人中龍鳳,想了想行禮後道:“黃某唐突了,望公子勿怪。”
少年回禮道:“先生言重了,不知先生是……”
黃堂忙解釋道:“黃某是薑大人請來府裏教畫的。”
那少年這才看了一眼黃堂,複又轉身看著水榭呢喃道:“這下雪兒有得樂了……”
黃堂低著頭沒有聽清少年說什麼,隨又問,少年低頭一笑貼近黃堂耳邊說道:“先生的佳作很有意思呢!”
還沒等黃堂反應過來,那人已經離去。待要在喊,忽見水榭中有人出來,朝自己走來,忙整理儀容,來人是一個身穿青衣梳著垂掛髻的小丫鬟,清秀可人,一雙黑眼睛盼若琉璃。黃堂雖去過不少地方,美豔之人也見過幾個,但仍獨愛小巧碧玉的女子,此來江南,也是聽友人說江南女子如水如玉嬌俏可人,想來自己早已經過了婚娶的年齡,若能遇見心儀之人,也不枉來人世一遭,不想剛進城就遭難,一時落魄,不說國色天香的美人難以親近,就連勉強能看的女人又能遇見幾個。如今剛進薑府就遇如此姝麗,一時竟臉紅了起來。
丫鬟自是不知黃堂心中所想,隻覺此人過於扭捏做作,走到他麵前規規矩矩的行禮後說道:“先生麵生,不知可是剛來的黃山長。”
黃堂隻聽丫鬟朱唇輕啟,綿言細語,心下更是歡喜:“是是是!”說著就去扶那丫鬟,丫鬟大驚,忙閃到一旁,低頭說道:“小的失禮了,夫人讓小的請山長過去。請跟小的來。”
黃堂聽她說話隻覺心裏十分受用,根本不知她說了些什麼,隻見她走,便飄飄然的跟去了,走到水榭正麵,看上麵掛一匾額,龍飛鳳舞的寫著荷風榭,四周掛著藕色的輕紗,暗香浮動,那丫鬟站在一旁朝裏麵彙報了黃堂身份。一個穿著華貴長得虎頭虎腦的小兒鑽了出來,歪著頭看了看黃堂,便去拉那丫鬟的手:“林夕姐姐,快進來,有壞人。”說著還戒備的看了一眼黃堂。
麵對突然冒出來的小兒,黃堂一時不知該如何,正欲解釋,隻聽榭裏傳出一個細若幽絲的婦人聲音:“元兒,不得無禮,不知先生可是剛入府的黃師長。”
黃堂一愣,隨即行禮說道:“正是在下!”
“元兒,這是你父親為你姐弟請來習畫的老師!”徐氏微笑著說道。
元兒牽著林夕的手,歪頭咬著小指看著黃堂:“母親,元兒有好幾個師長了,我不喜歡,元兒不要師長了,不然姐姐就沒時間玩了。”
話音剛落,裏麵就有一個小女孩兒的聲音接道:“元兒想偷懶,可別賴在我身上。”
呢喃軟語,說不出的動聽。
可是黃堂無暇欣賞,此時他已經全然明了,榭裏應該是薑府的主母徐氏和薑家嫡女,麵前的小孩便是薑家心智不全的少爺,而且這個傻少爺似乎對自己不太滿意,依著傳聞中薑氏夫婦對孩子的溺愛,自己這個老師不會還未授課就被撚走吧,黃堂細思極恐,一會兒便大汗淋漓,卻不敢去擦,竟連禮數都忘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