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外婆叫住了鳳姐姐:“昨兒吃了東府的宴,最近家裏左右也沒大事,那海棠開的也好,不如請她們娘倆過來坐坐?”
外婆一提要還席,鳳姐便麵露難色,不過一瞬間又恢複了常態,她接過外婆淨手的手帕不動聲色地說道:“我看那奕哥兒媳婦的身體不是太好,要不過幾日再說呢。”
外婆撇了一眼鳳姐姐:“隻是娘們一起說說話,能費什麼心神,你妹妹那日身上不爽朗不也去了,年紀輕輕能有什麼不好的,就應該多走動走動才好!”
鳳姐瞅了我一眼後,又看著外婆笑著稱是,外婆看鳳姐姐歡歡喜喜得答應了臉上也有了笑容,鳳姐接過丫環手裏的茶盞伺候外婆喝了。
東邊的徐府是外公家的堂族,兩家一直相互來往,就連宅子也就一牆之隔,說是堂族,卻親如一家。
那邊府裏如今當家的是和徐念一輩的徐令,因為家裏的關係,在官府裏掛著個虛職,平日裏也沒什麼事幹,就喜歡鬥狗聽戲,自詡是這天下最會玩兒得人,我不曾聽母親提及過這個表兄,他的事跡還是到了徐府之後聽的,真真應了古人那句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前些日,因為天氣不冷不熱,東邊府中玉蘭花又盛開了,徐令之妻金氏便擺了酒席,攜了她兒媳婦過來親自請我們前去賞花。
我因為身體不適,本不想過去,但是姐妹們都去了,我一個人在家也無聊,便也跟了過去,那是我第一次去東府,若說大舅舅屋裏伺候的皆是樣貌秀麗的,這東府中連個負責灑掃的丫環都是平頭正臉的。
我對金氏沒什麼印象,可是卻對她那兒媳婦印象很是深刻,風一吹就倒的美人,比起她婆婆不止說話甜蜜,還溫柔得跟水一樣,辦事能力又不輸鳳姐姐,一看就是個不凡的人物。
但是凡事都不能十全十美,她樣樣皆好,偏偏身體不是太好的樣子,雖如常人,但是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她是勉力硬撐著的。
我趁眾人沒有察覺,跟了出來,跟她至廊下揚聲喊道:“姐姐,慢走!”
鳳姐扭頭看到是我,先是錯愕,然後笑著朝我走來拉住我的手問道:“怎麼跟出來了?”
“我看姐姐愁緒萬千,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鳳姐拉著我的手捏了一下:“都說薑家的大姐兒長了個玲瓏七竅心,我看呀,何止七竅,八竅也有!”
我看著她半是真心半是調笑的樣子很是氣惱,甩開她的手就要離開,她上前拉住我:“你這臉皮子也忒薄了些!”
“知道你還說我!”
“好啦好啦,我錯了,難不成要我也負荊請罪呀。”
鳳姐眼含笑看著我,我的臉不爭氣的紅了起來,前些日子和徐念鬧別扭不理他,他竟想出個負荊請罪的法子,惹得外婆笑了許久,說什麼一物降一物,如今鳳姐又提,我不免有些尷尬。
“我好心問你,沒落好處,倒是被你揶揄!”
“我的好妹妹,我錯了還不行嗎?”鳳姐姐說著給她身邊的丫鬟暖兒使了個眼色,暖兒會意帶著丫鬟下去,她拉著我在長廊上坐下歎氣說道:“最近雖然事不多,一天也有一二十件,亂麻一般,也無頭緒。如今老祖宗要開宴,我怎能不愁。”
我拉住她的手歎氣道:“我家人口雖不多,從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何況你家。”
鳳姐姐低垂著眼眸,臉上顯現了些疲色:“都說我管家威風,我也不過剛過花信年華,雖然在家學了管事的本領,但是我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嫂子又不管事,我夾在婆婆與姑母中間很是為難,老太太雖然慈愛,但我總不能跟她老人家哭窮,大小事情都落在我一人頭上,我們家也就看著風光,跟你娘在時那是不能比的。”
我拉了拉她的手:“家裏人口多,不說其他,單是嚼食便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一昧的鋪張總不是長久之計。”鳳姐抿著嘴沒有說話,半晌她拍拍我的手:“打腫臉充胖子,我又有什麼法子。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倆坐在長廊之上,誰都沒有說話,直到下麵有人找鳳姐姐有事,她才離去,我坐在那裏看著她離開的方向,心中百感。
“主子什麼時候出來的,老夫人找您呢!”
初夏找了出來,看到我一個人坐在長廊之上很是納悶,我看了她一眼:“悄悄的給鳳姐姐送去五十兩,別讓旁人知道了。”
初夏看著似乎很迷茫,但是我沒心思跟她解釋那麼多,好在她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做事又穩妥可靠,大小事宜交給她我也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