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大學二年級的時候,我剛好讀小學六年級,我不僅羨慕著表姐有學問,長得美,而且還羨慕著她那麼勇敢地去暗戀一個男人,而且是自己的老師,我不知道她的老師長得怎樣帥,怎樣富有魅力,怎樣能夠讓表姐這麼動情,於是,我也觀察著自己的老師,我發現他都注意著女老師,都對那些女老師獻殷勤,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學生,即使我們詢問每道難題,他都不很耐煩地解釋,好像我們問得很無理,我對他可沒有好感。
表姐讓我每天都懷念,因為我連見她的機會也少了,就是在寒假也不容易碰見她的。她總是說自己很忙很忙,還要去調查什麼,還要去寫什麼新聞稿子,那些我不大懂的,我隻是想她是對的,表姐所做的都正確、都有道理,所以我想著表姐。
不過,在我的心目中,表姐對我最好,每個假期都給我帶來好多好吃好穿的東西,而我對表姐也是非常的崇拜,非常地信任,她是我真正的偶像。
有一天,腦子裏忽然出現一個怪怪的念頭,我便悄悄地寫了一封信,並且偷偷地寄給遠在省城的表姐,那是我寫的第一封郵寄出去的信件,我告訴她我小學快畢業了,我爭取以高分考取本鄉的中學,而且把三年以後讀高中的目標也是定位在縣裏最有名的高級中學,甚至今後怎麼實現所謂的理想都寫得很飛揚,如同科幻一樣。
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我在信裏艱難地寫著,我的夢一般的願望,我還大言不慚地告訴表姐,將來我也要跟她一樣考上一個名牌的大學,也享受著跟表姐一樣的待遇,就象歌曲裏唱的一樣,瀟灑走一回。
那封信是我的心靈那種獨特的羨慕的火花噴灑著的強烈的欲望在燃燒,也是我幼小的心靈深處期盼的生活前景。
我寫完信之後,竟然陶醉似地倒在自己的床上,臥著漂亮的枕頭,搖晃著自己的得意之作遐想一番,一點都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想法很幼稚,一點都沒有覺得自己很傻。
把信寄出去,好象把自己的幽靈般的邪念也公開了,但我卻相信表姐,她會同情我,會鼓勵我的,所以,那封信寄出去的第二天開始,我便盼望著她的回信,盼望著表姐送給我最甜美的祝福,我成了信的奴隸,每天都希望學校的幹事把驚喜的信送到我的手中,我渴望著自己的希冀有個漂亮和圓滿的回音。
足足等待了一周的時間,這一周是我的黃金時段,與其說我每天都到學校的收發室去打聽我們班的信件,不如說我是去打聽表姐給自己的回信,可是,連續幾天我都幫別人拿著信封回來,老實地交給他們,那時沒有誰知道我寄過信,我在等信,我自己知道等信是我當時唯一的愛好和希望了。
第9天的時候,意料之中的事象難得的下課鈴響了,學校的幹事給我們班送來了幾封信,我很快就拿到表姐給我的信,我在心裏親吻著自己的願望,很爽的感覺,臉上比誰都開心,我的信終於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日夜盼望的表姐終於回信了。
那一刻,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信封,在班裏,幾個同學都很驚訝地望著我,我得意地把信拆開,在炫耀的時候被班裏一個最淘氣的男生把信搶過去,很大聲地在教室裏斷斷續續地朗讀著表姐給我的信件——
\"親愛的表妹:你好!你的信已經收到。\"
\"胡小山,你還我信來!\"我在搶著那個男生手裏拿的信,直呼著他的名字。
\"你的最大的理想是考上一個名牌大學——哈哈哈哈——\"胡小山讀著就大笑不止,那嬉皮笑臉讓人好惡心,\"蘇蘭的理想啊,那是偉大的理想,名牌大學呀,耶耶——\"
他跑在教室裏東一句西一句地念著信,同學們都在笑,笑浪漫過窗戶傳得好遠好遠的,後來連班主任也知道了。
聽著那信裏的意思,我幾乎要昏倒了,我便扶在桌子上,把臉埋在下麵,心裏象刀割一樣難受,我恨不得把這個胡小山千刀萬剮,我時刻都告訴自己,有朝一日我會找機會報複他,讓他也嚐到傷心的滋味。
其實,表姐在那封信裏根本不是在鼓勵我,而是以教訓我的口氣寫了很多的廢話一般的文字,我聽出表姐埋怨我太貪,玩太懶散,叫我努力,特別是上課的時候,什麼不要開小差啦,不要跟男同學交頭接耳啦,不要太隨便和男生接觸啦,似乎很嚴肅的口吻,我覺得表姐很不給我麵子,把我害苦了,叫我在班上抬不起頭來,看見我的同學都把我當作傻瓜一樣笑話我,那時,我眼睛裏露出非常失落的悲哀,我恨自己給表姐寫信,恨表姐寫這樣的回信,我恨那個胡小山,恨笑話我的所有同學,我的自尊心被傷害到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