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節 與周處士書(1 / 2)

王褒

王褒(?—577),是瑯邪臨沂(今山東臨沂)人,字子淵,少有重名,梁朝武帝以為秘書丞,梁元帝時拜侍中、左仆射。西魏攻陷江陵後,隨元帝出降,至長安後被留北方,官車騎大將軍,北周代西魏以後,為太子少保,遷少司空、宜州刺史等。周處士即周弘正之兄周弘讓。弘正從陳朝到北周為使臣,北周皇帝允許通親知音問,王褒因贈弘讓詩並致此書,書中述說了自己思念故國的心情。所述與《周書·王褒傳》所述忘羈旅完全不同。因而我們可以肯定,被強留北朝的王褒與庾信一樣,有深切的鄉關之思。

嗣宗窮途[1],楊朱岐路[2],征蓬長逝[3],流水不歸。舒慘殊方[4],炎涼異節,木皮春厚[5],桂樹冬榮[6],想攝衛惟宜[7],動靜多豫[8]。賢兄入關[9],敬承款曲[10],猶依杜陵之水[11],尚保池陽之田[12],鏟跡幽溪[13],銷聲窮穀[14],何其愉樂!幸甚幸甚!弟昔因多疾,亟覽九仙之方[15];晚涉世途,常懷五嶽之舉[16]。同夫關令,物色異人[17];譬彼客卿,服膺高士[18]。上經說道[19],屢聽玄牝之談[20];中藥養神,每稟丹砂之說[21]。

頃年事遒盡[22],容發衰謝,芸其黃矣,零落無時[23],還念生涯,繁憂總集。視陰日,猶趙孟之徂年[24];負杖行吟,同劉琨之積慘[25]。河陽北臨,空思鞏縣[26];霸陵南望,還見長安[27]。所冀書生之魂[28],來依舊壤;射聲之鬼[29],無恨他鄉。白雲在天[30],長離別矣!會見之期,邈無日矣!援筆攬紙,龍鍾橫集[31]。

[1]嗣宗:魏晉之際的著名文人阮籍,字嗣宗。窮途:沒有了道路。《晉書·阮籍傳》:時率意獨駕,不由徑路,車跡所窮,輒慟哭而返。

[2]楊朱:戰國時學者,其學問的核心是“為我”。岐路:岔道。《列子·說符》嚐講一楊子鄰人亡羊故事,說到“岐路”,謂岐路之中,又有岐馬。

[3]征蓬:風卷而飛走的蓬草,比喻行人。

[4]舒慘:舒暢與慘苦,喻愉快與愁苦。殊方:猶言異域。

[5]木皮春厚:謂氣候寒冷。前人有木皮三寸,冰厚六尺語。

[6]桂樹冬榮:桂樹在冬天長得茂盛。

[7]攝衛:攝生衛體,猶今言保養身體。

[8]多豫:多所快樂。

[9]賢兄:指周弘正。關:指潼關,周弘正自陳聘周。

[10]款曲:猶言衷情,此句謂弘正兄轉達了您的問候。

[11]杜陵:地名,在今陝西長安縣東南。

[12]池陽:地名,在今陝西涇陽縣西北。

[13]鏟跡:去掉痕跡。幽溪:幽深的溪澗。此句謂隱居。

[14]銷聲:同上句之鏟跡。窮穀:荒僻的山穀。

[15]亟(qì):屢次。九仙之方:即伯陽九仙法。九仙,九類仙人,指上仙、高仙、火仙、雲仙、天仙、真仙、神仙、靈仙、至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