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打開窗戶,天空竟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阮星晴拖著疲倦的身心,一個人回到香港。她沒有等待俞承明如承諾的來接她,她不知道應該要如何麵對他,麵對他那深情卻又多情的心,麵對他甜蜜卻又殘酷的謊言。也許她應該絕情的拋下他,也許她應該試著去接受他。如麥文靜和莫宛宜一樣,快樂而安康的做他很多女朋友中的其中一個,而不強求唯一。
她時時苦笑,原來是自己太貪婪了。貪婪的把他圈在身邊,貪婪的要做他的唯一。她愛上了一個大眾情人,卻妄想成為他的唯一。
當阮星晴踏出邊檢大樓,昨晚贈琴的那名中年男子竟已在旁守候。他的臉上依然掛著畢恭畢敬的禮節性的笑容,他向阮星晴道明來意:“阮小姐,你好。我們總裁想見一見你,不知是否賞臉?”
“你們總裁?”阮星晴詫異的問。
“是的,他就是昨晚贈琴之人,他是很有誠意,希望可以認識阮小姐。”
阮星晴心中思忖再三,現在看來,昨晚自己以為送琴的人是俞承明,很顯然是弄錯了。而這個送琴的神秘人顯然很有來頭。單是看眼前這個下屬的高貴作派,便不是一般人等。
“好吧,我也想認識一下他,大家能同時喜歡一把琴,也可算是難得的知音。”
“那麼,阮小姐,今晚晚餐時間見。”
“好的。”
黃昏將至,阮星晴準時赴約。看得出將要約會的人是一個極有品位的人,餐廳選用的全是古色古香的中國式裝修風格,傳聞這裏的任何一幅國畫,都有過百萬的身價,每一件隨意擺放的裝飾品,都是貨真價實的古董,而每一道菜式更是享譽中外,遠近馳名。是真正名流貴紳彙集的殿堂級中式餐館。而最難得的是這裏的用餐環境安靜舒適,遠離現實塵俗的繁囂。
“阮小姐,你好。”角落處坐著一個中年男子,他站起禮貌的示意阮星晴坐下。而阮星晴驟見此人,雙腿卻被定在原地,無法自如的邁出腳步。
中年男子略感意外,他站起繞到阮星晴的身邊來,更熱情的提高了嗓音:“你好,阮小姐,非常高興認識你。我是容明輝。”
阮星晴抑製住複雜的心境,緩緩的在容明輝的麵前坐下。12年了,她細心的端詳著眼前這個她魂牽夢縈而又不恥於去記住的男人。
“爸爸,你終於要見我了嗎?”
“爸爸,你還記得你的小星嗎?”
“爸爸,小俊他還好嗎?”
“爸爸,你也曾經後悔嗎?”
“後悔離開了我們。”
……
她的心底有無數的疑問想要問他,然而她隻是抿緊嘴角,讓自己也露出疏遠而禮節的微笑。她拿起擺在麵前的檸檬水喝了一口,酸澀的滋味更強烈的湧上心頭。
容明輝並不急於開始話題,而是極有耐性的等待阮星晴驚嚇的表情恢複。真的很有趣,這個女子初見自己,流露的竟是慌張和激動。
阮星晴終於讓急促的心跳稍作和緩,她盡量用一種最得體的語氣向他問好:“你好,容先生。”
“我嚇到你了嗎?”容明輝的眼中滿是探求。
“坦白說,嚇到了,而且是極端的被驚嚇。”阮星晴又再喝水。
“我看起來有這麼可怕嗎?”
“以容先生的地位,居然請寂寂無名的阮星晴吃飯,我實在是受寵若驚。”
“阮小姐太謙虛了,能認識阮小姐,是我的榮幸。”
阮星晴的眼裏忽而掠過一絲詭異,她似乎已經完全的舒展心情,聲音開始透出一種別樣的嫵媚,不正常的嫵媚。
“容先生,為了你送我的小提琴,我敬你一杯。謝謝了。”
“好劍贈俠士,好琴也應該有知音。難得阮小姐的品味居然與我的故人一模一樣,斯特拉迪瓦裏琴,並不是人人都懂得欣賞的。本人還應該慶幸,我的琴有了更好的歸宿。”
阮星晴的眼睛閃亮:“故人?”
容明輝輕啖了一口紅酒,他的唇輕抿著,竟然以一種哀傷的神情望著阮星晴:“是的。阮小姐不但愛好與我的那位故人一模一樣,而且,你和她長得很像。”
“很像嗎?”
“是的,很像。”容明輝忽而歎氣,太像了,尤其是那雙幽怨溫柔的眼睛,那一身清高孤傲的氣質,活脫脫就是當年的她。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麼?我很樂意解答。”容明輝有點歉意的微笑,居然在一個小女孩的麵前露出意亂情迷的神色,實在不是他這個年紀應該具有的風度。
“你口中的故人,是你的愛人嗎?”
他不安的在椅子上移動了一下坐姿,說道:“你怎麼想?”
她笑了,眼裏的霧氣更濃:“所謂故人,我有三種理解。”
“哦?”
“故人,其一:你拋棄了她,如今她不在你的身邊,是為故。其二:她離開了你,你難覓芳蹤,亦為故;其三:她過世了,你滿腹悔恨,卻天人永隔,更為故。而我的看法是第三種。”
容明輝望著拿起紅酒杯子一飲而盡的阮星晴,不禁錯愕而震憾:“阮小姐,何以可以這般肯定?”
“你的眼睛告訴了我,你負了她。而你隻因我長得與她相似,便對我有特殊的好感,從這一點上看,你對她仍未忘懷。”
容明輝搖搖頭:“阮小姐,你令我驚訝。”
“人人皆知容先生家庭幸福,妻賢子孝,故人,隻能是埋藏於你的心底的不可告人之人,這是很容易便想明白的事。”
容明輝注視著鎮定而淡然的阮星晴,他從未曾想過這名女子竟然這般的銳利深刻,她的眼眸裏霧氣漸濃,臉上紅暈漸熾。相比起他的小雯,阮星晴多了幾分狡黠、柔媚。
阮星晴兩手以肘撐於桌麵,身體自然的從桌上向著容明輝輕輕靠近一點,她已有幾分酒意,紅撲撲的臉在容明輝眼前蕩漾著春意。“容先生,那麼,你約會我,是因為你想在我的身上尋找故人的身影嗎?”
她的身體更近的傾向他,桃紅色眼眸閃亮晶瑩:“是嗎?我可是真的很像她?”
容明輝的心頭湧過窒息似的衝動,真的太像了,尤像當年她在離開的最後一晚癡癡的追問:“是嗎?你可是真的很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