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該新人拜堂了。
北屋桌上點起一對大紅金字喜燭,一盤插著刀的肉和三蠱酒,及衛生紙和幾張黃紙。
香燭點著了。
又放了一掛鞭。
喬老大領出二狗兒來到東屋。
喬大婆在從東屋到西屋的道上,鋪上了一路黃亮亮的蘆柴,象征和祝願新人步步得財。
喬大婆又在北屋門口,放上一個正在燃燒的火盆,新人必須從盆上跨過去,那叫趕晦氣。
到了北屋,先是拜天拜地,然後拜謁公婆。
福爹爹和福奶奶攙著一對新人在呼擁的人群中慢慢地走過來。新娘一邊走,一邊撒著些亮亮的小鋼蹦兒,(這是老喬婆事先為她換好的兩毛分硬幣)。逗得那些小討債在人們胯下和腋窩裏鑽來撞去。
一對新人被饞到燒著紅燭的桌前,朝對麵中堂上的一幅出山虎磕頭。
磕完頭,又被拉向一邊。
這邊,老喬頭和老喬婆正襟危坐,準備受兒媳壽頭。
老喬頭不知什麼時候在那件油斑加補丁的黃棉襖上,套了一件新黑燈芯絨罩褂。
這時,不知站在他身後的是誰,笑著一把抓去他頭上那頂舊帽子,稀稀的幾根頭發被帽子長期壓得緊緊地貼在頭皮上。
許多人笑著喊著:“喬爹帶點微笑,媳婦來拍照啦。”
“不,先給他老兩口兒拍張訂婚照,以前都沒拍嘛。”
“趕情是。他們以前還未來得及談戀愛呢!”
“對,馬上給他抹點雪花膏,好好讓他們談談。”
老喬婆早笑得撐不住了。
人們說著,新娘新郎被拉到他們跟前。
一看兒媳們過來了,老喬婆忙坐好。
攙親的喊,二拜雙親,一鞠躬!二鞠躬!
老喬婆忍著笑,從懷裏掏出五塊錢給新娘。
人們又鬧了一陣老喬頭,鬧得他臉紅紅的,小黃胡也翹翹的,乍看上去就像個帶毛的紅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