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1 / 1)

街巷盡頭走出一個人來。

一身簇新的棕色西服,身背一個白色藥箱,精神抖擻地走向汽車站走來。

遇見的人,都要掉過頭去,沒話找話說:“衝嫂,出診去?”

“春嫂,哪家又要縫裂(生娃)啦?”

“哎呀!今天這麼漂亮?要是再找個臨時工吊膀子才配呢!”

認真問話的人,她認真答。那些打嘴撩舌的嫌頭鬼,她也不饒他。她本來今天不想出來,跟黑衝吵吵幾句,一氣睡了兩天,覺得心裏有說不出的委屈,工作難做,丈夫罵,喏!不幹算了!

再一想,現在幹什麼事不難?自己這幾年剛幹出了點名堂,從大局來說,做了對國家對人民有益的工作。從個人來說,有了進步,增長了才幹,覺得這項工作比以前有意義多了。

想到這些,她心裏也亮堂了,氣也消了,精神又來了,覺得自己的那朵黑玫瑰也可愛多了。

哎!夫妻兩個,就這麼回事,他聲大些,你聲就小些。你聲大些,他聲就小些,話說過拉倒。如果一個比一個聲大,三天三夜也吵不完。

她試過。

還有的人家,他摔碗,你砸盆,你撂凳,他搗電視機,你揣櫃,一直比到拆屋還不息火。

哎!家家都有三聲高兩聲低,都有個勺兒碰盆的時候,最有效,最靈驗,最合算,最科學的辦法,就是一個字,讓,互相讓。

她的經驗。

這次她讓黑衝了。

其實,黑衝這一次不是老喬頭在黑龍山救了他一命,也不會替人求情呢!不過,這人情要是準了,就意味著在馬勺子要超生十幾個孩子,做過絕育手術的還不算。如果春嫂很不負責的話,鬆句話也不難。可是她想,為什麼讓少數人喜歡,讓多數人指責呢?這個人,就這樣,一想通了,哈哈一串兒一串兒的。

你聽她怎麼回敬剛才那幾個說嫌話的:

“哈哈哈……吊膀子的倒不少,我倒少了拎燈籠的。”

那些家夥沒詞了,隻好悶頭當孫子。

到了車站,春嫂一頭鑽進開往烏魯木齊的龍江車裏。

老喬頭,一看她上了烏市的車,心也降下好多,趕快牽驢回家,拿了個饃饃,邊走邊吃,乘車去西大溝,找地方給三狗兒女人作第二次大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