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安頓好了。
今晚我要在自個家裏與妻子、兒子重新團圓了。
在這個幸福的時刻即將變為現實的時候,王大河的心有些激動。
妻子在忙著洗刷泥衣泥鞋。
兒子在新買的台燈下學習。
王大河一個人走出招待所大門,沿著馬勺子唯一的一條大街向前踱去。
太陽還未落完。
十五的圓月,金盆兒一般,高高地,靜靜地在天山尖上。
街上行人不多,隻有匆匆駛過的汽車,和一兩匹哈薩克牧民的大馬,街的兩旁是高高的厚厚的,黑森森的白楊樹牆。
這是一個小小的樹的洲,樹的城。
它改變了他對城鎮的概念,在口內所有的城鎮,都是由無數的煙囪和滾滾的濃煙組成。在這兒,樹,成了人們生活樂章的主旋,從春到秋,從早到晚,人們在蔭翳下行走,吃飯,學習,工作,買賣和娛樂,車在樹蔭下飛穿,停放和修理,馬兒在樹蔭下漫步,乘涼,喂料,鳥兒在樹木裏棲息,歌唱,追逐。
樹一律很高很直,四五層的樓和數丈高的電杆,也很難從樹尖上探出頂來。
街中心還有個廣場花園。
深秋的園中各種花都在作最後一次美的競爭。亭亭玉立的美人蕉,淳厚多情的牡丹,嫻雅恬靜的菊花,如火如荼的一串紅——整個園中開得熱熱鬧鬧。
這時,太陽把最後一抹餘暉,變成金子,灑下來,那遠處的山,近處的樓,高處的樹,低處的花,都罩上一層輕輕的,薄薄的紅紗,他不由想起杜甫的兩句詩:崢嶸赤雲西,日腳下平地。
他仿佛置身於一種夢幻之中,自然是美——-經過嚴冬和酷暑。
人生是美的——經過艱難和曲折。
他升華了!仿佛變成自然中幸福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