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帆簡直是得理不饒人,又好象是要把這些天因故欠下的債務一次清算。湯可是妻子吩咐人準備的,也是妻子殷切的勸著他多喝的。這裏頭的暗示他哪能置若罔聞?是個男人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犯慫,讓妻子白白期盼一場吧?
音音嗓子都快喊啞了,喉嚨疼,眼睛疼,四肢也酸疼的抬不起來,整個人軟綿綿的趴在那兒一動也動不了。
長帆這會兒又體貼殷勤起來了,好象剛才那個蠻不講理的人不是他一樣,噓寒問暖做小伏低的。
音音轉過頭,理都不理。
同時她暗自下定了決心,以後堅持不會再讓那種湯在自家飯桌上出現。有些虧,吃一次就足夠了。
洪邦禮的婚期也一天天近了。
音音對這一天期待已久。
她現在是真的把自己當成洪家人,和洪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洪家人丁凋零,這一輩隻有她和洪邦禮兩個人。她呢,嫁了人也不能算是洪家的人了,所以這個重振家業的擔子就壓在洪邦禮身上了。音音甚至聽何氏跟身邊的人說過,希望洪邦禮成親後能趕緊的開枝散葉,多生孩子。
對這時代的人來說,人力是最重要的。一個家族要興旺發達,首要條件就是得有人,有足夠的,有出息的兒孫。假如代代單傳,這種家族無論如何是興旺不了的。因為人少就勢單力孤啊。象紅樓裏不也有個現成的例子,林家就是人丁單薄,到了林黛玉這裏,一個兄弟姐妹,一個叔伯姑嬸的都沒有,隻能孑然一身去投靠賈家。
林如海沒本事嗎?他有,沒本事的人哪能做到他那麼大的官。
林家沒錢嗎?也有,林家有令人眼熱的百萬家資。
但是有什麼用呢?沒有人,什麼都隻是過眼雲煙,轉瞬間就全部消散。
音音充分理解何氏的心情,她自己也盼著洪邦禮能多生幾個孩子,讓洪家重新興旺繁盛起來。
但是……唉,這種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心想事成的?想生男就生男想生女就生女想生多少生多少,這種想法實在太天真了。
再說,她們的期盼太熱切了,說不定反而給新婚夫妻造成巨大壓力,本來能生的說不定也給嚇得生不了了。
何氏也十分矛盾。
她既想留下來照看小夫妻兩個的生活,怕他們年輕不知事,貪歡胡鬧,壞了身子,或者有了孩子也不知道怎麼照料才好,她留下來畢竟是個幫手。
可是又一想,她留下,會不會反而讓新婚夫妻生活得不自在?洪氏自己雖然沒有伺候過婆婆,可是她沒少見到別的人家婆媳相處。如果她一留下,不但沒起到好的作用,反而造成了麻煩和不便,那可就事與願違了。
音音琢磨了一下,勸說何氏還是留下。
一來太原府畢竟離京城很遠,消息傳遞不便。再說,那裏又沒有什麼人能照顧何氏了,按情理,洪邦禮既然在京城做官,何氏理當跟隨兒子同住。以前還可以說是沒有娶兒媳婦家務無人照料打理,現在兒媳婦就要娶進門了,身為兒媳,正應該相夫教子,奉養孝敬公婆。
至於相處起來會不會有問題,音音覺得應該不會。沈家是知書達禮的人家,沈姑娘也是個通透明理的人,婆媳兩邊都不生事,這個家裏就不會有什麼紛爭矛盾。
再說音音還考慮到,何氏的年紀在這個時代已經可以劃入老年人而非中年人的行列了,一個人住在太原府實在不象話,她真有什麼事,洪邦禮和音音兩人遠在京城根本照應不到,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還是應該讓她留在京城的好。退一步說,即使何氏和兒媳婦不對脾氣不能相處,音音也有房子田莊可以安置她讓她養老。
洪邦禮當然也是這個意思。
他們在老家沒有親人了,他也沒有其他的兄弟姐妹能照應奉養母親,母親跟他這個獨子一起生活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讓母親一個人留在太原府,他著實放心不下。這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講,說不定會有人覺得他不接母親來京奉養是不孝之舉呢。
既然何氏決定從此在京城定居,那麼現在整修宅院的時候,就要把何氏住的院子一並修砌整理出來了,免得裝好了新房再費一次裝修功夫,更麻煩事。
長帆對於丈母娘從此要長住京城的事舉雙手表示歡迎。在他看來,妻子社交圈子實在太小了,平時也很少出去交際。何氏定居京城,不管怎麼說看起來都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