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一切終於在二十四小時後轉回到了昨天晚上酒桌上的那個重大線索之中。
“書架上有董先生的回憶錄。他曾說過,當年西克教授幾乎是強迫他成為自己學生的!周皓,你現在知道的與昨天晚上知道的在結果上並沒有什麼不一樣,但整個過程我想一定對你有重大的幫助,對嗎?”
現在,就算打死我我也得承認——董先生一定從西克教授那兒學到了如何破解符號的秘密。可是另一個問題出現在了我的腦中:為什麼西克教授轟走了荻原雲來,卻把秘密告訴了董先生呢?
就在我想問吳麗麗這個問題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吳麗麗拿出手機,走到離我足夠遠的地方,低聲地說了些什麼。很快,她掛了手機,朝我走來。
“我得回基金會了,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那我……”她要把我獨自留在這個陌生而危機四伏的地方?
“你可以放手開始你的工作了。冰箱裏有足夠一個禮拜的食物和水,而且我會天天來看你的。放心,這個地方絕對安全,任何人都不可能打擾你。”
“我……我睡哪?”
“這裏有的是屋子,隨便哪個都行。要是想睡那間粉色的屋子呢……我也不反對。”吳麗麗別有他意地衝我笑了笑。
“我還是睡別的屋子吧。”我趕緊表明自己是個正人君子。
“隨便。不過,有一點我必須要提醒你,這段時間你不能跟任何人有聯係……你明白的,隻要有了聯係,警方包括別的人就一定會找到你。”
“可是……”我想到了林菲和李少威——難道我也要像對待父母那樣讓他們先擔心一段時間?我跟林菲已經兩天沒有通話了,她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她跟那個該死的韓國人到底又是什麼關係?李少威被我派去調查崔波自殺的事情,現在進展得怎樣了?
還有孫林。這個口口聲聲要保護我的人現在有沒有在找我?如果找到了,我到底要不要跟他走?——以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我對孫林的了解遠遠不如對大穀基金會的了解——那麼,我難道真的應該義無反顧地相信對我來說簡直是個空白的孫林嗎?
吳麗麗一直注視著滿腦子問號的我,我估計她應該能猜得出我在擔心什麼,她不說話隻是在等我先開口而已。
我本想讓她幫我調查一下林菲和李少威,但再三考慮後我還是決定放棄——因為我並不清楚她對我所有事情的了解程度,如果她不知道林菲和李少威的事情,那我說了豈不是徒增我們三人的煩惱?關於孫林我更是半個字都不能說,因為以我現在的判斷,他們兩者沒準是對立關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還是先老老實實地在這跟符號死磕吧,畢竟警方的通緝令還高懸在我的頭頂。
當然,對大穀基金會和吳麗麗的警惕我也絲毫不能放鬆。
想清楚了這一切後,我故作輕鬆地說:
“好吧,那你忙吧。”
吳麗麗不再說話,轉身出了門,到門口時,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過頭來跟我說:“你要是累的話可以看看電視,放鬆放鬆。而且沒準你能了解一下你殺人案的進展。”
好手段!這分明是要滅了我逃跑的念頭嘛。
吳麗麗走後,偌大的別墅就剩下了我一個人。我頗有些失落地斜靠在沙發上,看著頭頂如葡萄串般奢侈名貴的吊燈,滿腦子也如葡萄串般密密麻麻。我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能住進這樣的別墅,能在這樣的別墅裏安然而炫耀性地生活,可真住進來了,我心裏竟然空落落的,仿佛如此奢華的宅子放在當下我的麵前,竟如砍頭前的好酒好肉一樣,雖美味至極卻實難下咽。我就這麼斜靠著,梳理著剛才腦中被強行灌入的信息,琢磨著這些新出現的線索到底對於秘密或者說對於我的生命有何重大的意義。
西克教授到底知道些什麼?他為什麼會震驚成那般模樣?為什麼他要在生命的最後幾年強迫性地招收一個中國學生?西本願寺又是怎麼回事?大穀光尊的所作所為真的隻是為了弘揚佛法嗎?大穀光瑞到底在中國挖到的是什麼東西?……
無數的問號像過剩的營養一樣堆積在我的腹中,一時半會兒實在消化不了。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吧,然後繼續跟這些謎團死磕。
我起身打開了電視,想看看有沒有關於殺人案的消息。可惜,現在已近午夜,幾乎所有的台都在放著無聊的電視劇或者是令人作嘔的電視廣告,我拿著遙控器呆呆地從頭到尾按了兩遍,沒有發現任何消息,隻好關掉了它。百無聊賴又不想馬上工作的我於是決定好好欣賞欣賞這棟豪宅。
別墅的麵積和裝修加起來肯定得八位數,這是我一生估計都掙不到的數字。吳麗麗年紀跟我差不多,雖說大穀集團實力雄厚可她畢竟隻是個秘書,要是想通過正當渠道得來這套房子肯定沒戲。也許是出於好奇,或者是出於嫉妒,我竟開始一邊欣賞房子,一邊琢磨起它和吳麗麗的關係來——肯定不會是遺產,要是祖上有這麼大的一份遺產,誰還去當秘書啊,不過也沒準,但可能性太低;有一個有錢的老公?沒聽說她結婚了啊,再說,要真是有這樣一個老公誰也不會去當秘書;中彩票得來的?同樣不會去當秘書……想來想去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跟男人有關。
這年頭像她這種美貌與氣質並重的女人隻要傍上一個大款,這樣的房子還不是想要幾套有幾套啊。可如果傍的是別的大款,她也不應該會在大穀集團當秘書——所以想來想去,我隻能認為她傍上的是大穀裕二。也隻有這樣,我才能找到她如此為大穀裕二賣命的原因。
當然,世上有太多的可能性,我目前隻能按照最庸俗的方法去判斷她,至於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才懶得關心呢。
一層簡單地巡視了一遍後,我來到了二層。二層除了粉色臥室和書房外,還有四間屋子,兩間是臥室,一間是健身房,一間是浴室。雖說是浴室,可也是我見過的最大的浴室,光那個浴缸就有我半間宿舍那麼大。兩間臥室的陳設完全相同,估計是平時招待朋友用的,我憑感覺挑了一間,權當這段日子的棲身之所。二層走廊上掛了許多的照片,都是些風景照,沒有人物也沒有作者署名。我盯著這些照片看了好一會兒,照片上拍攝的地方我都沒有去過,因此看不出什麼眉目,隻是憑著僅有的一些美學修養認為這些照片拍得很不咋地,拿這些並無美感可言的風景照裝飾如此豪華的別墅,作者真是敝帚自珍。
看完二樓,我直奔三樓而去。反正吳麗麗讓我把這當成自己家,那我就不用客氣了。
三樓有四間屋子。較大的那間是會客室,不過並沒有桌椅,隻有一個茶幾和幾個蒲團。茶幾上擺著全套的茶具,旁邊的玻璃櫃裏放著全套煮咖啡的用具,房間內還立著一套看上去價值不菲的音響,想必這間屋子是兩三好友用來放鬆心情的地方。隔壁的那間是浴室,再旁邊是一間臥室,這個臥室可以直通樓頂的天台,可惜,萬惡的吳麗麗把臥室和天台中間的那道玻璃門給上了鎖。臥室旁邊還有一間屋子,我使勁擰了擰門把手,可根本打不開,看來這家夥又給鎖上了。鎖臥室與天台間的門可以理解,八成是怕我逃跑;可鎖這間屋子的門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把耳朵貼在門上,想聽聽裏麵有什麼動靜,可聽了半天毫無聲響。也罷,誰沒個秘密啊,沒準裏麵有吳麗麗的小隱私呢。
偌大的別墅隻鎖了一間屋子,看來她對我還是比較放心的吧——我這麼安慰了一下自己。
該幹的無聊事都幹完了,我實在找不到不工作的借口了。我深吸了一口氣,振作振作精神,下樓推開了書房的門。
看來,一個不眠之夜又要來臨了!
回到書房後,我先按照剛才記下的內容,從書架中把相關的書和資料夾找了出來。那些厚厚的書和資料夾瞬間堆滿了寬大的書桌,僅留下了一點放紙的空間。看著眼前小山一樣的材料,我一時竟慌了手腳——選擇太多意味著沒有選擇,這麼多的材料,該如何著手呢?我看著紙上記下的這些人名和數字,猶豫了一下,決定倒著推,從最後麵的線索查起。
荻原雲來到德國後,首先去了研究梵文最著名的斯特拉斯堡大學。在那兒他四處尋訪專家教授,試圖能探聽出與符號上文字類似的文字的線索。可看過符號的人竟沒有一個認識,全都表示這些符號是第一次見。絕望的荻原雲來將這個情況彙報給了大穀光尊,大穀光尊並沒有氣餒,而是提醒他換個思路重新調查,比如可以從盜掘點入手。於是荻原雲來開始調查去過符號盜掘點的盜寶者。調查的難度並不大,因為那個時期盜寶者很樂意四處炫耀自己在某地某地的成功發現,因此沒過多久,荻原雲來就查出來曾有兩個德國人在大穀光瑞之前到過那個地點,而且據說盜得了不少的文物——這兩個人一個是格倫威德爾,另一個則是被稱為“文物屠夫”的勒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