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妍采訪出事了,向北接到電話的時候吃了一驚。
辛妍接到報料,市運管所抓黑車,車主被抓兩次,這次被抓後突然自殺了,她和楊易君立刻趕到現場,可是運管所卻不配合,指使人堵住大門出口,又指使一部分人上來搶奪辛妍的攝像機,拉扯中,辛妍被推倒在地,手摔骨折了。可是即使這樣,她和楊易君也不能脫身,被堵在大門裏麵,進出不得。
楊易君在掏出手機準備報警的時候,也被人強蠻地搶走了手機。辛妍忍著疼,趁那夥人不注意,偷偷給部門主任打了電話,部門主任立即給向北彙報了。
向北氣得不行,立刻去找張台長彙報,可是張台長的辦公室門緊閉。給他打了電話,說是在外麵,向北簡單說了事情經過,張又波語氣堅決地說,跟公安局聯係,然後你再帶一組采訪人員去,我看他們誰敢攔!
向北立即找南市新聞欄目組的采訪人員,何平主動請戰,本來他是可以不去現場的,但是台裏留守的人不多,基本都出去做新聞去了。事情緊急,向北也來不及多考慮,就帶了何平和一個攝像記者以及保衛攝像安全的人員火速趕往運管所。
向北的同學王大強在公安局當政委,電話裏一說,王政委立即答應派人趕赴現場。向北也省去了去公安局的程序,直接到達目的地。恰好公安也去了。現場情形有點複雜,運管所的人在裏麵設卡,死亡車主的家屬在門外堵了個水泄不通。辛妍和楊易君遠遠地在運管所院內的大樹下靠著,看起來很疲憊和狼狽。
辛妍和楊易君上午來的時候,場麵沒有現在這樣糟糕,所以很順利進入了院內。後來車主家屬大隊人馬到達,不明真相的群眾又越聚越多,運管所也調了不少人手來,於是,雙方對峙的隊伍就越搞越龐大。公安人員怕鬧成群體性事件,急忙向局裏彙報。
現場很多人在議論車主被打死的事情。據說運管所最近拖欠工資嚴重,職工拿不到錢,就拚命地到處抓黑車,所裏也默認了這種方法,並且還鼓勵大家多創收。前不久,運管所的人開車在護城河的河堤上追趕一輛黑車,竟然逼得車輛翻下堤壩,造成一死兩傷的慘劇。省報和外地報紙均派過記者前來采訪,運管所急忙跟宣傳部彙報,請求堵一堵這個負麵報道,以免影響南市形象。宣傳部極力斡旋,才將此事壓下來。沒想到才過半個月,又出了被抓車主自殺的事件,知道真相的群眾開始議論紛紛。
運管所的職工也有怨言。據說運管所最近準備搞什麼改革,卻一直搞不定,方案反反複複確定不了,而正常的工作幾乎都停了下來,工資發不出來,職工“三險”也沒按時交,運管所到處人心惶惶,傳言滿天飛,有的說運管所要大幅裁人,還有的說運管所可能要跟交通局其他部門合並,總之,普通職工的飯碗很成問題。於是,有人振臂一呼,有職工就開始到上麵上訪,要求落實好改革後他們的待遇問題。沒有上訪的人就傾巢出動,到處抓黑車,大把抓錢。
這個自殺的車主姓黃,是從外地返鄉的打工者,金融危機後南方工廠紛紛倒閉,他回來後就用所有積蓄買了一輛二手車跑運輸。為了逃避各種稅費,並沒有辦理正規行車手續。第一次被運管所抓到後,被狠狠罰了一筆,黃車主很是心痛。為了將被罰的損失補回來,日夜找活做。
也是禍不單行,他唯一的兒子忽然患了骨癌,治療費用是一筆不小的數目。黃車主正一籌莫展,沒想到第二次被運管所抓了,這次運管所的人心更黑,威脅說要將車沒收。黃車主心想,這車子是全家唯一的收入來源,如果沒收了,豈不是斷了全家生路?想到躺在醫院的兒子,想到整日以淚洗麵的老婆,黃車主忽然對生活失去了信心,在運管所的人還在嘮嘮叨叨企圖多詐一點錢的時候,黃車主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把水果刀,狠狠捅向自己腹部。待大家手忙腳亂地將他送到醫院,他已經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