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歡樂 節一(1 / 2)

“你來自哪裏?”

“……”

“能告訴我真實身份麼?”

“……”

肋部槍傷處越來越痛,強自忍著,一邊追問蘇墨的來曆,一邊抽出摁住脅骨的手,手上已沾滿鮮紅血跡。蘇墨不答話,將我抱在懷裏縱馬疾馳。看到掌心的鮮血,他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抖出塊布巾,為我纏住傷口並繞了幾圈。痛處升起一股曖意,慢慢地變得麻木,於是不再問他,躺在他懷裏昏昏沉沉睡去。

盡繞山路前進,到第二日淩晨,我們來到石頭山北麓。一直到黃昏來臨,第一撥突圍潛來的部隊方才到達,領兵的竟是朱溪。

幾乎不敢相信會是他帶出了四百多人,朱溪解釋道:“在下曾在建康行腳半年,倒熟悉這裏地形。公子不必如此看我,機緣巧合而已。”

半夜時分,部隊陸續聚集此處。清點人數,七千多士兵逃出來的不過五千人。國重義麾下禁軍傷亡最多,來石頭山的僅一千掛零,我賴以起家的北洋義軍幸得胡應炎和牛富練兵有方,六千軍卒經連番苦戰,撤來這裏的仍有近四千人。不過一千五百人的馬軍一直執行衝鋒任務,情況最為慘烈,如今幸存不過八百騎士了。旗下將領除去陳吊眼以身誘敵戰死以外,其他人倒一個不少。火炮隻剩下二十門,炮彈千餘顆,火槍好一些,還有一千多條。

陳昭過來扶住我,站在山腰處向下打量,冬夜裏隻聞風吹草木的悉嗦聲,周遭再無其它的動靜。天氣也發生變化,中午還豔陽當空,現在卻是鉛雲密布,一陣陣涼風不時刮起,旋轉著從身邊掠過。

胡應炎和尹玉安排完部隊駐紮的事情,拖著疲憊的身子跑過來,拉著手開始嘮叨突圍的艱苦。隨後而至的牛富、許夫人、柴旺等人也靠近身邊,眾星捧月般簇擁著我,憔悴臉龐煥發出劫後餘生的笑容。大家你拍我一掌,我打你一下,親熱地敘說各自的驚險旅程。

傅南玉為救我受了重傷,被親兵抬在擔架上也圍過來,我剛說出一個謝字,他便掙紮著阻止,“公子乃軍隊主心骨,南玉救公子便是救自己,救全軍,您不用謝我的。”

此時全軍也不紮帳,火把盡滅,五千人馬在黑夜裏靜悄悄露天宿營,無丁點軍馬廝叫、兵器碰撞之聲。大夥兒開始小聲商量怎麼將許多人渡過江去。經過連日連夜不曾間斷的強行軍後,眾人麵色憔悴,惟有兩眼在黑夜裏璀然發光,表示大家精神還算飽滿。

我喚過包圭,問他可探出哪裏防備稀疏的渡口。

包圭回答:“距此五十裏外的高資有一處渡口,大約有一百餘艘渡船,叛軍在那裏駐軍一千。高資對岸便是揚州前沿要塞瓜洲,駐有三萬部隊,可以接應我軍。餘下的渡口戒備森嚴,要強行搶過江去,隻怕不容易得很。”

抬頭看看天色,烏雲將天空遮得嚴嚴實實,黑漆漆不露出一絲星光。便問朱溪:“神算子,此時幾更了?”朱溪低頭想想,拿捏指頭算了下,回答:“應該四更時分,正是最黑暗之時。”

掉頭再問國重義:“國將軍,你看可否再急行軍五十裏,黎明剛至時趕到高資?”

他也抬頭看看烏黑一團的天空,再瞧瞧周圍憔悴的將領和士兵們,皺著眉說:“我軍接連激戰,不曾有過一時休息,我看即使到得高資也沒了精神打仗了。”

我又問向胡應炎:“你意如何?”胡應炎在黑暗中給我一個模糊的苦笑,隨即低頭盤算,沉思片刻才回答:“公子想要趁淩晨敵軍不備之時拿下渡口,我看需做一下士兵們的動員工作,或有可能成功。”

牛富在旁邊也說:“高資僅僅一千人,淩晨時分最是人心懶散之際,突然撲去,必能奪下渡口。”朝我重重點頭,“公子,此計可行。”

“那就這樣定了。事不宜遲,我們必須趁敵軍不防之時奪下渡口,立即將軍隊渡過江去。在此呆得久了難保不會被叛軍和韃子發現,那時再要強行過江,卻是難上加難。”

也不管國重義的為難表情,我讓王勇小心點著火把,叫陳昭把地形圖鋪在地上,指著標有“高資”二字的小紅點,向諸將下達命令:“牛富和王福率八百馬軍,自南麵小路繞到高資北麵,堵住守軍往儀征撤退的路線,到達時間定在淩晨時分;胡應炎、尹玉、楊二,率兩千步軍,直撲高資駐軍,執行主攻任務。但胡應炎必須等到孫將軍布置完成之後,方能開展進攻。兩軍皆輕裝上陣,所有軍備由我率餘下部隊負責攜帶。”看看身邊一直不說話的許夫人,歎了口氣,說道:“許夫人傷心陳吊眼陣亡,便隨後軍行動吧。不多說了,事不宜遲,現在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