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後顯然了然於心,笑笑說道:“孤家早前便對徐子清說了,皇帝還得他來教導,隻不過現在尚不是時候,江南境內的北敵未滅,國家危如累卵,他沒有時間呆在京城教皇帝。等徐子清殲滅敵人在說吧,這事兒我祖孫三人都議定了意思,也不爭早晚。”
全太後抱著趙顯低頭稱謝,抬起頭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微笑示意,終於得空說幾句話了,便匆匆奏道:“太皇太後,臣還有一言,不知當不當講。”
謝太後瞧瞧全太後,有趣的一笑,諷道:“你是皇帝的師傅,天地君親師,這屋子裏便我們幾個人,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愛卿說這話可突兀得很。隻管講來,孤家那日說過了,小皇帝的天下如今有你一份責任,百無禁忌,但說無防。”
得她這句話,我立起身作揖,從容說道:“微臣連日都想,是什麼讓賈似道誤國到如此程度。想來想去,終明白一個專橫跋扈的道理。先朝君上們都相信他,本應老老實實為國效力,為皇家盡忠。可這人操持權柄過久,獨攬大權,致使朝中大半皆為門生故舊。權力好哇,掌持權力後,他怎輕易讓出自己的權力?於此,遇著風吹草動,再憑借盤根錯節的勢力,險些釀出前些日子的慘禍。”
太後們靜靜聽著,小皇帝也一動不動偎在母親全太後懷裏。她們其實知道這弊端,不過由我嘴裏說出來罷了。雖然如此我卻也得說,隻有這樣方能顯出我的忠心。
“太皇太後英明,不使宜中丞相再步賈賊之後塵,命微臣也薦官於朝庭,再開恩科以取仕,顯出皇帝聖德。而臣想說的是,宜中丞相源出賈似道門下,左右交好也與賈黨相關連,他自己麼,在微臣領命剿滅賈黨之時,倒發現些蹊蹺。”
謝、全二太後聽我說到這裏,身子突然一僵,甚至全太後探出頭,緊張的盯著我。
我知道,她們已為內亂煩透心思,再不願朝局還有大變動。
不管不顧,我接著說道:“此次大亂的由頭,臣以為正是王龠。前次得太皇太後指點,立命下屬細細探究,竟發現驚天秘密-------王龠居然是宜中丞相的親兄弟,不過失散二十餘年,兩年前方才認了親。”
全太後終於控製不住心神,切斷我的話,匆匆問道:“這兩人於兩年前便居高位了,怎麼朝中無一人知道此等大事?”
謝太後突然撇起嘴角,掛出一絲冷笑,說道:“正因為都是大官,所以才瞞得緊。”
又瞧瞧我,怔了半晌,隨手從臥榻小案上拾起玉如意玩弄著,說道:“朝中有些傳言,說愛卿軍中多有食菜事魔之徒,甚至建康、太平等地的府治裏頭也多見其蹤影。孤家便想,這些子惡鬼般從從祟祟的人,依著徐愛卿忠烈性子,必不會讓軍中藏汙納垢。愛卿啊,孤家當然不會相信那莫須有的東西,可朝庭還需你多做些事,千萬愛惜自家羽毛,別讓流言蜚語傷了清譽。宜中丞相與王龠的事兒麼,也就談到這裏,再不能往外傳。有些事過了便過了,別去追究,若細究了,反惹出莫名麻煩,多泛起波浪。”
謝太後輕言細語娓娓而談,仿佛嘮家常一般,當說話內容告一段落了,便將手中那枚玉如意遞來,說道:“這東西是浙東路獻來的,上麵天然生成‘吉祥如意’四字,賞你吧,願孤家和皇帝的驃騎大將軍吉祥如意,不受流言困擾。嗯,這些日子愛卿辛苦了,回府休息著,再過幾日便開朝會,等著孤家召你吧。”
接過宮女裝入黃綾盒子的玉如意,我鞠躬後退,慢慢退出瑞祥殿。
甫一出了宮門,空曠處刮起一陣風,忽然襲上人身,隻激得我連打三四個噴嚏,後背更是一片冰涼。抄手一摸,汗水居然浸透了三層朝服。
我將王龠與陳宜中的關係叼噔出來,謝太後在懷疑我爭權奪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