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隨蘇州新文化學校師生一起訪問了台灣,台北接待方應我們的特殊要求,安排去市中心的鬆江街考察古玩市場。作為來自上海之根的鬆江人,我們感到格外親切,心情十分激動。
清晨,大家催促導遊盡早啟程。下了遊覽車,眼前的鬆江街店鋪多為二層高的老式建築,風格與上海廣東路相仿,頗有老上海的情調。導遊說,這條古玩街的曆史並不長。大約上世紀60年代初,台灣島經濟建設有了起色,人們衣食無憂了,對精神文化也有了需求,有餘錢就喜歡淘點古玩字畫裝飾居室,古玩市場應運而生。這條街的原住居民大多是隨國民黨撤退來台的文職人員,其中不少是上海鬆江籍人士,退役後有的就以經營書畫古玩為業。他們文化底蘊深厚,營銷講究誠信,出價公道,資源充沛,品類齊全,所以古玩街的人氣愈來愈旺,名揚島內外。
徜徉在鬆江古玩街淘寶,見店鋪規模大小不一,經營門類不盡相同,不管是專營玉器,還是經營字畫,店堂裝飾都很精致典雅,古色古香,彌漫著書卷氣。我們隨意走進一家經營瓷器與雜件的古玩店,店堂寬敞,紅木櫥櫃的窗玻璃光潔無瑕,陳列品琳琅滿目,給人神清氣爽的感覺。笑臉迎接我們的是穿著旗袍的兩位中年女士,舉止優雅,儀態大方。交談中,得知她們是同胞姐妹,父親是鬆江人,她們生於台灣,如今繼承父業。顧客質疑有問必答,語言精準。她們受過高等教育,對中華傳統文化造詣很深,所以談吐很專業。反觀大陸某些從事古玩行業的朋友,故弄玄虛的江湖訣竅掩蓋不了知識貧乏的漏洞,詭譎的神情更彰顯了誠信經營失落的尷尬!也許是老鄉見老鄉,彼此交流少了隔膜,格外的親切投緣。
櫃裏一隻雍正款五彩花瓶,標價大大低於大陸同類市場價,引起我們的興趣。女店主神秘地笑著說,這是高仿品,買去點綴居室還可以。你們來寶島,還是選購真東西才有紀念意義。她從櫃裏取出兩件竹雕臂擱,任先生的眼前頓時一亮!他是畫家,對文房藏品情有獨鍾,急忙拿出一塊臂擱仔細欣賞。身旁的傅先生生怕錯失了淘寶的良機,急忙拿起另一塊臂擱把玩。從竹麵色澤、竹雕藝術、畫麵風格三方麵判斷,這是兩件極有藝術品位的文房藏品。臂擱器物雖小,卻積澱著深厚的傳統文化內涵、精工巧藝,令任、傅二位先生愛不釋手。於是商定每人一塊,平分“秋色”。大概店主看在老鄉的情麵上,她出價甚為優惠,彼此在十分愉快的氛圍裏成交了。
回到賓館,藏友們互相交流在鬆江街淘寶的成果。一位對竹雕頗有研究的蘇州藏友對兩塊臂擱大加讚賞,說任先生那塊臂擱,題款為隸書“赤壁圖”,畫麵是蘇東坡泛舟遊赤壁的情景。山石人物雕刻細致入微,落款為行書,刻文是“仿唐文長筆意,少穀”。“唐文長”是唐伯虎的別名,工匠是以唐伯虎畫為底稿雕刻的。傅先生選購的臂擱竹雕為宋人詞家柳永“楊柳岸,曉風殘月”詩意,作者落款為“龍吟”。“龍吟”何許人也,尚待考證。兩塊臂擱包漿滋潤,一塊似琥珀,一塊似冬棗。臂擱刀工難分伯仲,都是名家所為。整體雕刻運刀如筆,神韻自然,章法井然,大有鬼斧神工之妙。大家一致斷代為清朝早中期,這樣的“一眼貨”,在大陸市場已經很難見到。
上海之根的鬆江人來到海峽彼岸的台北鬆江街淘得寶貝,其心情真是難以形容的!畢竟是同宗同根的鬆江人,不論生在台灣還是來自故鄉,血管裏湧動著黃浦江的“基因”。海峽不能阻隔彼此的距離,歲月讓我們熱淚盈眶,兩岸鬆江人在台北鬆江街相會了!我們攜著台北鬆江街淘來的寶貝——竹雕臂擱返回上海鬆江故裏,這也許是老一輩鬆江人漂洋過海去台灣留下的遺物,對我們格外有意義,我們會好好珍藏!
在台北的鬆江街重溫了熟識的文化,享受了誠信經營的清風,說聲再會,我們還會來的!
§§第三章 柏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