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沒碰過鋼琴了,以前爸爸在的時候,他希望我淑女,他說女孩就要文文靜靜的,會彈一手好鋼琴,可是我那時小,總是靜不下心來練琴。
後來有很長一段時間,隻要爸爸有空都會陪著我練,他其實是不會彈的,但他很喜歡鋼琴,也很喜歡聽我彈,每次我一彈鋼琴,總能在爸爸臉上看到那種安寧中帶著些許惆悵的神色。
爸爸走了以後,我就再也不想碰了,那黑白鍵之間總能帶起爸爸那讓我忘不掉的記憶。
我從小沒有媽,唐嘉性格又比較孤僻,所以我一直很黏爸爸,其實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有時候半夢半醒之間依然以為睜開眼就能看見他。
我搖搖頭對李兆說:“不會彈了,鋼琴這東西一但手生了,就很難彈好了。”
說完我低著頭,垂下眼簾。
李兆握住我的雙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如果以後...你會為我彈嗎?”
我抽回手匆匆走開:“不會彈就是不會彈了。”
我上樓的時候,看見李兆依然站在鋼琴邊,仿佛靜止一般,皺著眉帶著那若有似無的惆悵,我竟然一時想到了爸爸。
第二天一早我就真的和李兆踏上了去內蒙的航班,內蒙當地有專人到機場接我們,直接把我們帶到了養殖基地。
我畢竟第一次來,看著天高遠闊的內蒙,各種新奇各種嗨皮,早已把飛機上的困頓給拋之腦後了。
一下車,放眼望去倒真有種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的趕腳。
我頓時就想大喊一聲,我的世界我做主的豪情壯誌,怪不得忽必烈、成吉思汗都如此野性,真到了這個地界,人自然而然就有種心胸開闊之感!
下午的時候,李兆帶我去看奶牛,那裏的工作人員給我們找來了兩個大大的靴子,死沉死沉的,李兆笑著說:“你穿這個特滑稽,像個小孩一樣。”
我本來就不胖,不穿高跟鞋,比李兆矮一個頭還多點,養殖基地的女人大多是蒙古當地的,塊頭都很大,倒顯得我的確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
他笑眯眯的牽起我的手,帶我進了圈養的棚子裏,告訴我這些小家夥光平時吃的飼料就有100多種。
有冰草、無芒雀麥、披堿草、野黑麥、黃花苜蓿、野豌豆說了一通。
他說其實新疆、東北都有合適培育奶源的地方,但選在內蒙古是因為大草原日照充分,全年太陽輻射量從東北向西南遞增,日照時數從東部的2700小時,逐步增至西部阿拉善盟、巴彥淖爾盟的3400小時以上。
充足的日照,更有利於植物的光合作用,豐富自然的植被食物鏈,尤其是獨特的飼草飼料資源,富含奶牛所需的粗蛋白、粗脂肪、鈣、磷等多種營養素,為奶牛提供了最優質的營養。
他和我說這些的時候,很專業的感覺,李兆一向在我麵前恣意慣了,看著他認真的樣子,才知道這幾年來我和他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他之所以能年紀輕輕坐上他爸的位置,不光是靠他爸的光環,我還總想著他動不動就消失好一陣子,恐怕這幾年來他付出的時間和精力是我想不到的吧。
後來李兆問我想不想試試擠奶,我一聽這個好!
於是換上裝備後,就特興奮的搓著奶牛的奶.子,但半天都擠不出個所以然來,李兆托著下巴站在旁邊看我:“唐婉,你可以再猥.瑣點嗎?奶牛要會說話,一定特麼告你猥.褻!起開!”
於是我被他攆到一邊,他親自示範,果不其然那奶嘩啦啦的流到桶裏,我恍然大悟道:“我知道為什麼你行我不行了,因為這牛是母的!對你來電!”
李兆把手套一摘扔我身上:“我特麼隻對你來電!”
而後他帶我看了真正的擠奶機,那個牛逼的啊,讓我嘖嘖稱奇。
整個上萬畝的養殖基地,每天產奶量巨大,經過加工送往全國各地,一直到傍晚,由於時差的原因,這裏的太陽依然沒有下山。
我站在觀景台上瞭望整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不禁感歎:“黃毯悄然換綠坪,古原無語釋秋聲。馬蹄踏得夕陽碎,臥唱敖包待月明。”
李兆從我身後環住我的腰:“唐婉,我以為你會說臥槽,真他媽漂亮!”
我的身體僵了一下,他又接著說:“你這詩興大發的樣子,好像回到了從前,那時候你不會說髒話,雖然活潑但不鬧騰,喜歡看詩詞,看名著,我還記得你以前有個怪癖,喜歡收集首飾,別人喝可口可樂,你跟老幹部一樣喝茶,高中的時候,別人看言情小說,你特麼看哲學,我那時候問你看懂人生了嗎?你還記得你怎麼回我的?”
我淡淡笑了笑:“我說人生如盞茶,不一定能在哪一泡喝出光華...”
李兆收緊了手臂,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你現在喝出光華了嗎?”
我忽然哽咽了一下,這注定是個無解的答案,起碼在我人生走到這個階段的時候,我沒法給出李兆準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