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一隻手撐在車窗上,另一隻手轉著方向盤,臉色難看到極致,一路上我都不敢再說一句話!
到了娉婷彎,他什麼也沒說,獨自上了樓,把自己關在那個健身房,而我則泡在浴缸裏,回憶著剛才的事情。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我剛到樓梯口,二叔就突然跌了下去,楊晴出來看見以為是我推的,立馬朝我發飆,我根本來不及解釋,事情就已經往最壞的方向發展!
我嫁到李家這些年,和二叔的交集很少,我曾經問過李兆,你們家一個個都賊精賊精的,怎麼就二叔癡呆呢?
李兆說原來二叔在三個兄弟裏頭腦是最好使的,本來應該是個能成才的人,偏偏命衰,而且不是一點半點的衰。
小時候皮,路過鄰居窗戶邊,看見人家窗戶上掛的香腸,想拽一節下來,結果被放在窗台上的一口鍋砸中了腦袋,後來就癡呆了。
我心說還有這種事,也真是倒了八輩子窮黴了!
二叔一般都待在房間裏,很少出來,就是偶爾坐著輪椅出來,看見人不是傻笑就是發愣,你說他傻吧,我覺得他還是認識人的,就比如他每次看見我就會喊我“好娃娃”。
那會上大學住校,半年沒回李家,他看見我還能認出我是“好娃娃”,因此,我覺得他二叔挺二的,也挺可愛的。
今天的事情雖然不是我做的,但我總是想,要是我能快一步過去拉住他,也許二叔不至於掉下去!想到此,多少有些自責!
不知不覺泡了半個多小時,起身的時候,發現李兆還在對麵的房間裏。
我敲了敲門,門從裏麵鎖住,沒反應,想到剛才一路回來,他表情難看,我就有點擔心起來。
好在這間房原來是我的房間,我立馬找來鑰匙,把門打開,整個屋子烏煙瘴氣一片,李兆坐在窗邊,神情有些落寞,身旁的煙灰缸裏積了一堆煙頭。
他見我進來把煙掐滅對我說:“小婉,先去睡吧,裏麵嗆。”
我走到他旁邊,毫不客氣的往他腿上一坐:“你都不怕嗆,我怕什麼?”
隨即把濕漉漉的頭發甩他身上:“我洗香香了,你聞聞。”
李兆今天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而是忽然攬上我的腰,把臉埋進我的胸口,低喃的喊著:“小婉...”
我說:“我在。”
他把我抱得更緊了些:“我曾經和你說過我是早產。”
“對,你是早產兒。”
“你特麼能不能把那個‘兒’字去掉?感覺跟低能兒一樣!”
“好吧,你是早產的兒童。”
李兆抬起頭瞪著我,我嬉皮笑臉的,而後他的眼眸有些渙散,好似在看我,又像穿過我看向了很遠的地方。
聲音有些惆悵:“那時,我媽出了一次事,是人為的,我差點就沒法到這個世上了。”
我皺了皺眉望著他,他的感覺十分寂寥,讓我莫名想到好幾年前的一天,他似乎也是這樣,盯著那張全家福的照片發呆,後來撕碎扔掉!
我一直隱約感覺李兆藏著什麼秘密,可原來我並不關心他,所以一直也沒在意,直到今天我看見他對公公的態度,我才有些好奇,可是卻不知道從何問起。
那一晚,李兆就像個缺乏安全感的大男孩,他洗完澡上床的時候,我靠在床上看資料,他鑽進被窩枕在我的腿上,我愣了一下,把資料放下,李兆已經閉上了眼,很疲憊的樣子。
我伸出手輕輕撫摸著他的額髻,他長出了短短的頭發,有些硬硬的紮手,別人說頭發硬的人,脾氣不好,其實李兆這個人脾氣真的不算好,年輕氣盛的時候,經常和人打架,有段時間連我爸都讓我離他遠點,怕他帶壞我。
有次放學,旁邊學校的學長騎著摩托車停在我麵前,說要和我處對象,那時我不過才高一,整個人都嚇傻了。
我不答應,他們就堵著我的路不給我回家,我偷偷摸摸和旁邊一道放學的小夥伴說,讓她殺回去到高三找李兆!
幾分鍾後李兆帶了一幫人浩浩蕩蕩,且十分悠閑的走了過來,我至今依然記得,他那透著桀驁不馴的冷笑。
那幾個外校的學長被揍得很慘,連摩托車也被砸了,教導處主任追出來的時候,我還傻站在那,狂亂中,李兆拉住我的手對我說:“跑啊!傻子!”
於是他扯著我狂奔在那條種滿梧桐樹的路上,直到我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才拉著我躲進一個樓棟內,我靠在牆上,他張狂的劉海隨風飛舞,卻透著壞笑問我:“怕嗎?”
我點點頭:“怕!嚇死了!”
他隨即給了我一個摸頭殺:“有我在,不許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