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和三十三年,臘月十四,天子駕臨欣華殿,升殿早朝。文武百官分列兩班,先行拜禮,再議朝政。劉安站在容帝下首,尖著嗓子喊道:“有事稟奏!”卻未接下句“無事退朝。”
文武百官早就得知昨日幽州那邊傳來消息,知道天子今早必要發怒,平日掐的歡快的恭王黨和明王黨此刻噤若寒蟬,不敢放肆。
“愛卿們今日倒是安靜,是否我大楚國泰民安,河清海晏,實在奏無可奏?”
文武百官皆垂首不語。站在前列的明王看著故作鎮定的恭王,眼裏不由出現一抹諷意。大殿中寂靜片刻,明王向後使了一個眼色,文官隊列中突然行出一個人,身著青色朝服,上繡雲雁圖,手持朝笏,麵容剛正,長眉入鬢,氣若洪鍾:“陛下,臣有奏!”
容帝看了明王一眼,冷聲道:“卿有何事稟奏?”
殿上文武百官目光頓時齊刷刷的看著這個出頭鳥,呂德感覺如芒在背,恨不得退回去,奈何明王在一旁虎視眈眈,隻得朗聲道:“臣要彈劾戶部尚書蔡雲三宗罪。”
“戶部尚書,掌天下軍儲,出納租稅、祿糧、倉廩之事。以木契百,合諸司出給之數,以義倉、常平倉備凶年,平穀價。”
呂德平舉朝笏,聲音在殿中回響。
“蔡雲表忠實奸,貌清實濁。擔任戶部尚書期間,大肆收受賄賂,家宅田莊數十處,憑其一百零五兩歲奉如何購得?可見蔡雲此人貪汙之巨,蠹眾木折,隙大牆壞,不可不防,此乃罪一。”
“蔡雲在任期間,為了在戶部一家獨大,排除異己,迫害忠良之臣。凡與之不睦者,必會被其勾奸陷害,羅織罪名。”
“被其誹謗者,原戶部侍郎趙綱,原員外郎鄭重,不肯與之同流合汙,被其妄造罪名,下獄問罪。本是清正之人,遭此冤屈,鬱憤之下,頸懸梁上,此乃罪二!”
“其罪三,容和三十年,其母蔡錢氏病逝,蔡雲本該遞折回鄉守孝,奈何其貪慕富貴權勢,如此不忠不孝不義之人,安能立於廟堂之上!”
說到這裏,呂德猛的提高聲音:“望陛下明察秋毫,嚴懲其罪,以正朝綱!”
一席話說完,大殿內落針可聞。蔡雲麵色蒼白,幾欲昏厥。為官數十載,能爬到今天這個地位,能有幾個人手中是幹淨的?大家皆是心照不宣,這呂德字字珠璣,欲置人於死地,定是明王指使!
蔡雲求救的看向恭王,卻見後者目不斜視,似事不關己。原來,自己竟是被當做棄子了嗎?蔡雲心中驀然生出一股悲涼,恍如朔風卷入官袍,一股寒意自脊背攀升。
看著明王勢在必得的眼神,蔡雲明白今日他必要拉自己下馬,縱然自己能駁斥的了呂德的彈劾,必定還有後招等著自己。
蔡雲咬牙握緊朝笏,後又放開,緩步走出隊列,跪倒在地,摘下烏紗帽:“陛下,臣認罪。”
此話一出,明王虎目圓睜,上前一步道:“你一個戶部尚書,犯下如此重罪,多年相安無事,是否背後有人?”
蔡雲小胡子抖了抖,顫聲開口:“罪臣一人做事一人當,望明王殿下切勿再步步相逼。”
此話一出,恭王微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明王還欲說話,坐在龍椅上的容帝開口道:“夠了!朝堂之上豈容你放肆!”
“兒臣知罪,父皇息怒。”明王不甘心的閉上嘴,恨恨的瞪了恭王一眼。
“蔡雲貪汙受賄,迫害忠良,不孝不悌。理應重罰,以儆效尤。”容帝高坐在龍椅之上,聲音低沉,百官垂首聽旨。
“然國宴將至,此時染上血光,實屬不吉。現摘去朝冠,除去官服,罷黜官職,押入天牢,由大理寺,刑部,禦史台三堂會審。”
範學疇,呂德,薑堰三人上前領旨,俯首跪在地上的蔡雲被禦林軍押下殿堂。眾官看著轉息之間發生的事,倒吸口涼氣的同時又不由暗自慶幸,今日,應該平安過去了吧。
“啟稟父皇,關於幽州一事,兒臣有本要奏。”
群臣一口氣沒吐出來又不由倒吸回去,駭然的看著越眾而出的恭王。這恭王殿下,莫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