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蘇瞻,你以為杜洵該當何罪呢?”容帝的表情莫測,呂德無從揣摩。
他不由自主向後望一眼,曾同是明王的人,呂德與杜洵頗有些私交,看著杜洵瑟瑟發抖的樣子他也於心不忍,呂德長舒口氣,才對著容帝說:“啟稟聖上,杜洵貪贓枉法,濫用職權,應當剪其黨羽,斬首示眾。”
杜洵驚恐地抬起頭,顯然方寸大亂,容帝意外地挑挑眉望向明王,他的二兒子攥著拳頭,卻無能為力。老四還是慵懶地站在朝堂上懶散地打著哈欠,倒是老六眸子裏的光亮極了。
“丞相覺得如何?”容帝話鋒一轉,問向徐君承。
“臣以為,刑部尚書公允,可以如此來辦。蘇瞻敢於直言,應為學子楷模,準其科考,以慰民心。”徐君承早年也曾頗為貧寒,為官至今日,不知平白多了多少苦難,蘇瞻身上,有他的影子。
“範愛卿覺得如何?”
範學彥中正平和,上前一步:“臣讚同丞相之言。”
容帝揉了揉前額,徐君承與範學彥都是效忠於他的肱骨之臣,他們的意見容帝多半都會聽從。
“好了,那麼就準蘇瞻參與考試,杜洵革職候審,春闈重開吧。”容帝有些困倦,他悶悶地咳嗽一聲,接著說,“這事情就交給老六去辦吧。”
閑王在一片竊竊私語中上前一步:“是父皇,兒臣一定盡善盡美。”
一朝剛散,君匪小心避開範悠然打道回府。
路上玄羽幾步跳上馬車,向君匪稟報:“王爺,明王下朝去了樓外樓,叫了不少好酒,正在痛飲。恭王回府進了偏院,一直閉門不出。”
君匪靠在馬車裏暝著目,手上的扇子,一下一下敲著掌心。容帝年邁,京華的格局卻越來越風起雲湧,大楚至今沒有太子的人選,而容帝身體每況愈下,卻將自己所有的兒子調回京城。明王雖然執掌兵權,卻在容帝不管不問之下,被其他兄弟排擠得離天子之位越來越遠,要知道,容帝曾經最偏愛明王,他統帥三軍的本領甚至要超過朝廷的大部分武將。
“啪。”君匪將扇子在自己的掌心重重敲了一下,莫不是容帝還指望著用自己這個命鼎延年益壽,再安享許久王位嗎?君匪睜開眼睛,眼神冰冷又諷刺,可惜她不是命鼎,更不會束手就擒。
“蘇瞻現在在做什麼?”君匪又問。
玄羽漆黑的眼睛帶著些敬佩:“蘇瞻搬出了煙羅巷,在永安長街不遠的地方租了間破屋,他沒錢買紙筆,整日在門前用樹枝塗了寫,寫了塗。”
“送些紙筆給他,跟他說是君四賣給他的,收他一兩銀子。”
“可是王爺,街上的紙筆不過才幾個銅板而已。”玄羽不解地看著君匪。
君匪失笑:“叫他盡管賒著便是,告訴他春闈之後,君匪回親自上門討回。”
“是。”玄羽頷首。
“那個嘲諷狂生的胖子如何了?”君匪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王爺,那人名叫孫襄,是夏家麾下孫將軍的兒子,孫將軍一直因為自己這個兒子是讀書人頗為自豪,現在孫襄已經被關進大理寺監牢,在閑王那裏的探子來報說要重判,孫將軍想盡了辦法也不能將他救出來。”
“讀書人,那個胖子也配叫做讀書人。”君匪輕輕地笑著,“有個好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