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匪眼中的訝異一閃而過,她雖與閑王聯盟,先生卻一直站在她的身後綢繆,應當與閑王沒有絲毫瓜葛,他怎麼會私下麵見閑王的人呢?
君匪靜默半晌,還是不動聲色地笑起來:“從西北走到今日,我與先生相互扶持,守望相助,其中的艱辛不是三言兩語就說得清楚的,阿然,我相信你但同樣也相信先生,今日的話我姑且聽了,咱們出去喝頓酒便忘了吧。”
君匪轉身走了兩步,發現範悠然並沒有跟上來,她轉過身,倚牆笑道:“這世道越殘酷,有些東西便越彌足珍貴,阿然,我當然相信你,可是麵對先生,我願意把我的後背交出來,即使用性命做賭注。”
範悠然久久沒有說話,他看著眼中似乎有些水澤的君匪,終於悵然地歎口氣:“傻瓜。”
天邊漸漸湧上來一些烏雲,眼看著竟像是要下雨了似的,君匪嗅一嗅空中的水汽,蹙了蹙眉,司天監的人不是算過,今日上吉嗎?
一道黑影忽然無聲無息地立在了君匪身後,玄羽輕聲稟報:“王爺,出事了,有人喬裝侍女弑主,容帝遇刺受傷回宮,衛羌奉命,在閑王府緝拿凶手。”
容帝遇刺,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君匪與範悠然對視一眼,兩人並肩向著大殿趕去。
烏雲越積越厚,忽然電閃雷鳴,沒一會就下起了極大的雨。大紅色的雲錦都被打得變形,牡丹承受不了風雨的肆虐,落了一地花瓣,零落成泥。雷電太激烈,雨絲太密集,君匪扶著牆沒走多遠,就尋不到了身邊的範悠然。
扯著嗓子喚了幾聲無人應答,君匪靜立一會,四處一望,便換了個方向,悄無聲息地消失在狂風暴雨裏。
再鼎盛的深宅大院,也有荒草叢生的一角,君匪將將踏進來,就看到半片狼狽的衣角。
那裏蜷曲著一個穿侍女服的姑娘,她緊閉著雙眼拚命咬著嘴唇在瑟瑟發抖,血跡已經被大雨衝得幹幹淨淨,可右臂的傷口猙獰外翻成毫無血色的白肉卻更加恐怖。
君匪撿了塊木板擋住姑娘頭頂的雨水,那姑娘似有所覺地睜開眼睛,她無聲地盯著君匪,背脊緊繃。
君匪蹲下翻檢姑娘的傷口,終於心疼地歎口氣:“都深可見骨了。你心也太急了些,容帝今日出宮回宮,一路下手的機會很多,你偏偏選了閑王府,結果容帝沒死,自己卻被困在府中動彈不得。”
君匪將姑娘扶起來:“你總是這樣莽撞。衛羌已經將閑王府圍得鐵桶一般,接應你的人即便是循著你留的暗號找到這裏,你們也逃不出去,”
一道寒光閃過,君匪手臂上多了一條血痕,那姑娘咬著牙,警惕地盯著君匪,支撐起身子:“我認得你,你是君匪。”
“你知道我不會害你的。”君匪甩了甩手上的血珠,站起來,任由雨絲打亂她的發,衝刷下她臉上的描畫,在那姑娘漸漸分崩離析的表情下,君匪輕輕地說:“麓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