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州最南，最遠離戰場的第一個城鎮就在眼前。
“啊，瑞城到了。”衛羌愉快地向蕭讓和範悠然介紹，“小的時候，父親帶著我到這裏鎮守告訴我說，瑞城是整個兗州最豐饒的地方，他那時常常帶著我在這裏玩耍，我至今還記得在小巷中吃到的棉花糖。”
“我也記得這裏，正是因為豐饒，這裏也是整個兗州，徭役最苦的地方。”範悠然望著遠方眼神蒼涼。
衛羌被這種情緒感染，也斂起笑容：“是啊，我記得那個賣東西的老人家，他佝僂著背，告訴父親他沒有田地，隻得做點小生意。”
“可苦總是會過去的，不是嗎？我們帶著大軍來到這裏，也不僅是為了討伐陳靖西，也是為了解救他們。聖上年事已高，這件事請完全交給了君然哥，他已經知道了這裏的狀況，一定會善待百姓。君然哥一身正氣，未來要是......”衛羌說著眼中出現了點點星芒，“那便是百姓的福分了。”
蕭讓和範悠然對視一眼，皆不動聲色，衛羌笑著望他們一眼，轉頭正對上何彪那怨毒的眼神。這個在恭王鞍前馬後混了很多年的平庸將軍，恐怕才是這裏最不希望看見閑王更進一步的那個人。權力之爭的陰雲即便是到了邊疆也不能止息。
安排大軍駐紮完畢，衛羌換了便服與範悠然和蕭讓一同入城，何彪據說是認為自己染了風寒，不請軍醫，一人窩在帳篷裏，哪也不肯去。
那做派卻叫蕭讓一眼看破：“大軍環伺，整個兗州最安全的地方，莫不過何將軍的帳篷了。”
軍營中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聽著蕭讓的言語不禁轟然而笑，何彪在帳篷裏卻未置一詞，要論忍的功力，這個一直在京華混跡的老油條也算是首屈一指了。
瑞城就在眼前，可是與大楚腹地的城鎮不同，瑞城的外圍並沒有來往的行人，也沒有叫賣的小販和歇腳的茶肆，連應當在外把守的士兵，他們也沒能見到。饒是遠遠還不到宵禁的時間，那裏也是城門緊閉，蕭條不已。
黑雲壓城，一行人走到瑞城的城牆底下，那種空曠感和荒寂之感讓人忍不住心情沉重，蕭讓放緩了腳步，沿著城牆一直望到晦暗的天空。
“這大白天的城門就緊閉了嗎？”蕭讓撓撓頭，仰著脖子問。
“陳靖西的軍隊已經席卷了整個兗州，作為最富庶的瑞城，怕是早就被洗劫一空了。”範悠然流露出些不忍的神色，“我記得當初在這裏任職的陳大人還未離開，也不知是否安好了。”
衛羌朝著天上放了一支煙火，紅色的火光在瑞城上空炸響，在灰蒙蒙的天色下，顯得格外明亮：“陳大人還等著範大哥來主持大局呢。”
戶部尚書範悠然請纓西征兗州，民生之事將由他全部振興。
三人在城外稍待，城門緩緩開了一條縫，從裏麵露出個腦袋。
那是個身量還未長成的少年，他像受驚般的小獸一樣四處看看，最終定格到衛羌三人身上。
“請問......”那少年怯懦地問，“三位要進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