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匪看著眼前的君然便換回自己一貫玩世不恭的表情笑著招呼：“許久不見，你更加無趣了。”接著她屈屈膝向君然致禮，“參見聖上。”
君匪去了司天監許久未歸，謝染著一身白衣坐在院中自飲一杯熱茶。周遭除了風聲便什麼聲音都沒有了。謝染向來喜靜，就連別院中負責灑掃的人都是沉默而嚴整的。這樣的日子過多了難免寂寞，謝染眼前忽然浮現出那張明媚的笑臉，那丫頭是他身邊最特別的一個，從一個自己複仇的籌碼，到一直相依為命，再到現在，隻是幾個時辰未曾見到，謝染竟覺得有些想念她了，想念她總是願意幫他暖暖冰冷的手，想念她會帶著點小心，帶著點欣喜輕輕喚自己先生。
不自覺地，他的嘴邊掛起了一點溫柔的笑意。
院中的風又大了些，饒是天已經十分和暖了，謝染還是忍不住悶悶咳嗽。
“您就是千城口中的先生吧。”突如其來的一聲冷冷的問候，讓謝染迅速從自己的思緒中脫離出來。
“誰？”謝染將手中的杯子放下，揚聲喚，“十八，非鬼！”
“不必喚了。這些暗衛都陸續被麓麓帶的人支走了。”那個說話的人慢慢從陰影中脫出來，同樣的一身白衣在來人身上並沒有一絲高潔，看上去陰翳得很，“謝先生可認得我？”
那人涼薄的嘴唇揚著，可眼睛絲毫笑意都沒有。
謝染續上一杯茶，悠然地喝掉一口：“你便是那丫頭心心念念要從宮中救出來的人吧？沐卿公子。”
“卻沒想到，沐卿公子十分有辦法，還不待我們出手，就自己想辦法脫身了。”謝染抬眼看他，“那丫頭十分擔心你，你為什麼不出現見她？”
“見她做什麼，叫千城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玉卿公子如今狼狽的樣子？”沐卿垂眸將自己手腕上露出來的猙獰傷痕掩住，這是他許多年被鎖鏈鎖在那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裏留下的，一輩子都洗不去的屈辱。
“她還在期待著你與她共同複國呢。”謝染別開視線，輕描淡寫。
“瓊國已逝，早就回不來了。”沐卿上前坐在謝染對麵，“隻有千城那個傻丫頭，還做著複國的夢！”
“我隻想把大楚毀去，徹底毀去。”沐卿盯著謝染，“然後我就帶著千城離開。”
“她不會跟你走的。”謝染倒了一杯茶遞給沐卿，“她絕對不會離開我。”
沐卿接過謝染遞過來的熱茶在手中搖晃，他低頭看著茶杯裏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低低笑起來，繼而越笑越大聲。
“如果我是你，從一開始帶著千城遠走西北苦寒之地的時候，就應當把她的情感都抹去，讓她不辨是非，不明事理，唯我而尊。你千金閣的殺手滿是這樣的人，怎麼，到了千城這裏卻舍不得了？”
謝染沒有說話，關節已經捏著杯子，用力到發白。
“因為她救過你的命吧？為了你一句謊言用那小小的身軀瘋了似的獨戰群狼，讓你在漫天大雪的荒原上苟延殘喘的活下來。”沐卿輕笑一聲，“千城從小就是個天真的孩子，她的那點莽撞讓人恨惱，也總能讓人心生暖意。”
“所以謝染，你真的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