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勸禦駕龍池講武 僭乘輿泰嶽行香(2 / 3)

番軍壯健,黑麵皮,碧眼黃須。劣馬咆哮,闊臂膊,銅腰鐵腳。半角引撍沙柳箭,虎皮袍襯雕鞍。銅腔鐵鼓軍前打,蘆管胡笳口內吹。

那隊假番兵約有二百餘人,擁著兩員番將向陣殺來,從西北殺至東南,複轉上來。隻見官兵隊裏一聲炮響,鼓角齊鳴,一簇紅旗飄處,擁出兩員將官來。上首一人怎生結束,但見:錦鞍駿馬紫絲韁,翠葉花枝壓鬢旁;雀畫弓懸半灣月,龍泉劍拂九秋霜。

繡袍巧製鸚哥綠,征服輕裁柳葉黃;頂上朱纓光燦爛,手提金杆鐵鋼桅。

下首一員將官也打扮得出眾,怎見得?隻見他:蜀錦鞍籠寶燈光,五明駿馬玉玎璫;虎筋弦扣雕弓硬。燕尾稍攢羽箭長。

綠錦袍蟠金孔雀,紅鞓帶束紫鴛鴦;參差半露黃金甲,手搦銀絲鐵杆桅。

那一彪人馬衝出,那些番兵也列成陣勢,門旗開處,擁出兩個頭目來,都是一般打扮,但見他:頭戴鐵縵笠,上簪純黑纓,身穿八寶甲,腰束軟蠶絛。踏蹬靴半灣鷹嘴,梨花袍巧繡蟠龍。

各掛強弓硬弩,都騎駿馬雕鞍。腰間盡插昆吾劍,手內齊拖柳葉刀。

那兩員將官齊奔垓心,尋對廝殺,一來一往,鬥了三五個回合。那番將回身就走,這邊將官縱馬趕來;一個回身又戰,一個看看趕上。到演武廳前,按住刀,取了箭在手,回身向官將一箭,那官將也不慌不忙,箭到處將身一閃,那箭從脅下過處。那番將見射不著,回馬便走。這將官也按下槍,還他一箭,叫聲:"著!"那番將應弦而倒。眾軍士上前捉住。

那隊番兵也入陣中,官兵團團圍住,番兵都叩頭乞降。軍士上前一齊綁起兩員將官,押到禦前請功,大吹大擂的獻俘。

皇上麵論喻道:"既誠心歸順,姑免死收回,再犯不赦。"兩將俱著賞金花、金功牌並白銀十兩酬之;餘者各賞銀花、銀牌;軍士各賞銀二兩。魏忠賢訓練有功,亦賞金花牌、錦緞八表裏。

各各謝恩,領賞歸營。然後大擺筵宴,軍中打起得勝鼓來,眾樂齊鳴。

樂止收兵,尚未盡收,忽正南上鼓角齊鳴,飛出一彪人馬,但見得:雜彩旗幡映日,喧闐鼓角連天。吳綾蜀錦趁風旋,鐵甲霜戈布滿。燦爛金麾玉節,輕盈寶鐙絲鞭。渾如月孛下雲端,魔女天仙出現。

那支人馬卻是一隊女兵,來到月台下紮住。門旗開處,有幾十對旗幡擁著一員女將,妝束得下分豔麗。但見他:玉葉冠滿簪珠翠,錦花袍巧繡蛟龍。鴛鴦雙扣玉玲瓏,寶甲連環穿鳳。十指輕籠嫩玉,雙鉤斜踏蓮紅。嬌姿秋水映芙蓉,寶劍精光吐迸。

那女將直至禦前下馬,叩見皇上。看時,卻是客巴巴,妝扮得異常嬌豔,比平時更覺風流。皇上大喜,親舉金杯賜酒三爵,特賜金花、金牌表裏。手下女兵個個領賞,命卸去戎妝侍宴。飲至半酣,皇上下來走了一回馬。魏監也領著一班小內侍,客巴巴也領一班宮女來走馬。正是:殿前宮女總纖腰,初學乘騎怯又嬌;上得馬來才欲走,幾回拋鞚抱所鞍橋。

客巴巴上了馬,如星流電掣一溜煙的去了。隻見:嫋嫋身輕約畫圖,輕風習習颺衣裾;雙鉤斜掛新生月,疑是明妃乍入胡。

各走了一回馬,至禦前下來。魏忠賢騎的匹玉麵龍駒是天閑選乘,誰知走發了性,收不住韁,竟衝上禦道來。左右內侍不敢攔他,竟衝到禦前。皇上動了怒,取箭將忠賢的馬射倒,哈哈大笑。左右扶忠賢起來,竟不到禦前請罪,他竟自去了。

皇上同客巴巴又飲了一回才起駕。客巴巴令中軍打得勝鼓,直送至宮。

魏忠賢見皇上射死了他的馬,心中鬱鬱不快。回到值房,李永貞等都來問候。忠賢說了一遍。又道:"那馬平日騎慣了的,到也馴熟,今日不知怎麼溜了韁,再收不住。咱昨夜夢一金甲神人,把我一推,不意今日就有此事。我想從前沒甚事得罪神聖,隻有當年曾許過涿州泰山廟的香願,至今未還,須要自去一走。"遂叫永貞寫了個告假的本,先差人送銀子去啟建道場。至日,親來拈香。

本下,次日辭朝,把一應事都叫李永貞照看管理,凡奏章緊要者即飛馬來報,其餘都俟回來票擬。沿途地方官聞得此信,早預備下轎馬人夫,一路迎接,也不知費了多少錢糧。他領了一班內兵,簇擁著往涿州來。百官遠迎,不須細說。一行儀從甚是齊整。但見:羽葆翠蓋,鳳幟龍旗。職方負弩淨風塵,塵伯特籌清葷路。

轟轟雷響是黃幄車、大路車、金根車,高卷著珠簾繡幕;層層霧卷是紅羅傘、曲柄傘、方沿傘,盡都是翠點珠懸。飛龍旗、飛虎旗,相間著黃旌白鉞;日月扇、龍鳳扇,相對著玉節金幢。

捧香帛的都是錦衣玉帶,金鞍白馬從容;護乘輿的盡是鐵甲金戈,繡襖金盔猛烈。一路上紅塵滾滾,半空中香霧漫漫。恍疑鳳輩看花回,渾似鑾輿巡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