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他驚叫一聲,這一聲不知是在夢裏喊的,還是已經喊出了聲。
瞪大了眸子,眼前隻有天花板,白得不像話的天花板!
他竟然做夢了,一年多不曾做過夢,這青天白日的竟然做了一個夢!
平靜地閉眼,可是下一秒又睜開,那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裏突出來了,他的手開始顫抖,緊接著是胳膊,再是心髒,然後蔓延向全身,最後整個人都控製不住地顫抖。
耳邊,沒有了“滴滴”的聲音……
如果這樣的顫抖可以令自己死去,他情願在這一秒就斷氣!
半晌,齊閻都不敢轉過頭去看一旁的機器,因為他無法相信包馨兒最終還是無聲無息地選擇了離開。
是誰說男人流血不流淚?
淚水濕了眼角,淌進了發絲,枕頭下,很快濕了一大片,這一刻,他多想像個女人似的嚎啕大哭一場,然而隻能以無聲的淚水洗麵。
當齊閻說服自己接受這個現實後,他終於有勇氣轉過頭去……
可當他轉頭過去時,他的身體抽搐得更厲害,接近於痙攣——
包馨兒,竟然在他身邊坐著,石像似的一動不動,那張臉被陽光暈染的鮮活而真實,那雙眼卻像死灰一樣如兩潭沉寂的死水!
他躺著,仰視她的臉,她的眸,好一會兒才機械似地伸手探她的鼻息,他忘記了,她本來就有微弱的呼吸,於是縮回了手,可又下意識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沒有任何的反應,這樣子,就像一個睜著眼睛的死人。
“唉——”
一聲歎息落下,冗長而無奈,隨著這一聲歎息,她的眸光輕輕波動開來。
一抹盛大喜悅在心底炸開,不亞於一顆原子彈頃刻間爆炸,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變得激情澎湃,齊閻很想一把抱住包馨兒,可是四肢卻不聽使喚,全身像打了麻藥似的動彈不得,目光一眨不眨著仰視著包馨兒,薄唇還在顫抖,完全是因為太激動了。
包馨兒的脖子轉了一下,從齊閻的視角看上去,她像是在看他,然而瞳仁的光是散開的,她撕咬著自己的唇瓣,漸漸地,一抹痛楚染上白無血色的臉。
“我是不是在做夢?”齊閻的嗓音激動地打著顫。
包馨兒神情明顯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他已經醒來,就在她剛剛醒來不久,她扯掉了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摸到他的臉,輕輕地吻了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她剛剛吻過他。
臉夾微微泛起了紅,因為臉太蒼白,所以不怎麼明顯,“不是。”
她的聲音又輕又柔,齊閻聽著,心頭喜悅更是如海嘯爆發湮沒世界般無休無止。
身體像被輾碎又重新整合到一起,每一處骨節都隱隱泛著疼,經曆真正痛苦的人,對於這些可有可無的疼痛就像被一群螞蟻拚命夾著,包馨兒很清楚地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麼,在絕望的關頭,齊閻趕來救了她,醒來的第一時間,她沒有擔心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她相信他們一定出世了,一定活得好好的!
摸了摸自己右肩的位置,那裏摸見一處疤,微微蹙了下眉,“齊閻,我睡了多久?”
齊閻好不容易坐起來,正要攬她入懷,聞言她的話,心口微微一緊,放慢動作輕輕納她入懷,雖然她的體溫還是有些低,但這一刻,她是醒著的,她是有意識的,他感受到懷裏她的小手攥著他胸口的衣襟,是那麼地真實。
隻是她用“睡”來形容這漫長的一年零五個月,可見她記憶沒有任何問題。
“不久。”他不會一下子告訴她實情,這一刻,他無比懊悔適才的心理,竟然以為她死了,同時,又無比慶幸自己的堅持,原來生命中真的有奇跡,隻是奇跡很會考驗人的耐心與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