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遙遠的戈壁走來
奔向日夜想念的海灣
晨霧在我的身旁繚繞
海露打濕了我的衣衫
嗬，莫非是夢幻
我已投落在你的懷間！
不是夢幻，不是夢幻
我分明聽到你的召喚！
也許因為橫遭鬼魅的羈絆
也許因為還未沉睡的信念
——隻覺心裏緊縮
我壓抑不住熱淚飛彈……
一任海風在耳邊呼嘯
一任海潮在天地回旋
隻有在你博大的胸懷中
我才真切地感到了溫暖！
——大海嗬大海
讓我仔細辨認你的容顏
雖說經曆了千年萬載
你依舊這樣水波連天！
難道多少次血與火的搏鬥
都不曾使你衰老身殘？
並沒有神仙皇帝的庇護
你生活得竟然如此奔放矯健！
宇宙賦予你一顆自由的靈魂
你和陸地、太陽創造著自然
承受著造物運動的無情檢驗
你在自然的創造中贏得自然！
大海，我讚美你的品格
你始終是這般廣袤無邊！
世界如果沒有你的形影
將是何等悲苦不堪
人類如果沒有你的顧盼
豈不失卻了生命的源泉！
大海，我讚美你的風骨
你永遠是這般瑰麗鮮豔！
此刻，我忽然領悟了
你為什麼總是撥動我的心
弦
於是，我才第一次發現
人類為什麼這樣苦苦把你追戀！
——大海嗬大海
讓我緊貼你飛騰的波瀾！
在你波瀾起伏的胸膛上
我看見前頭閃爍著螢火點點
那是海洋學者點燃的觀測航標
還是漁家女用愛情駕馭的風帆？
驀然，隻見浪花發顫——
這是我們勘探者已在深海開鑽！
大海，敞開你壯闊的胸懷
讓我們探索你真理的內涵吧！
為著尋覓那油氣聚集的規律
為著挖掘這噴薄的海底油田！
——我們是在開發生活的能源
同時也是在把人類的真理勘探！
真理，不是順風的帆船
追求你需要撞闖多少暗礁天險！
先行者無私地貢獻出自己的一切
後來者用鮮血編織了多少花環！
隻是不甘於篡權者的欺謊愚弄
這裏竟是刀光劍影，血肉飛濺！
偉大的先驅已把“血兒滴在地上”
無數的英雄也把“種子撒在人間”
他們不曾為了頭上一頂桂冠
也不曾為了撈取罪惡的特權！
——豈能嗬豈能忘卻
忘卻先烈，必將受到曆史的審判！
大海，我愛你淵源深遠
親近你需要無畏的勇氣去實踐；
真理，之所以顛撲不破
因為從來就在狂風惡浪中洗煉！
於是，你才這般光照人間
猛士呼喚你即使刀剔喉管！
誰也阻擋不住大海的波濤
真理在千流萬轉中生機盎然！
難道人類的思想還有終點
豈容鬼蜮們在這裏祭起神幡！
試看，大海在急流勇進
沉渣，終歸被拋卻一邊……
我不是宗教的皈依者
但我願意聽從大海的召喚！
浩渺的海洋蘊藏著無限的熱能
飛卷的海潮始終令我迷戀！
嗬，任憑掀起萬丈狂飆
我的心早已融入你飛騰的波瀾！
一九七八年十月，渤海灣
一九七九年七月，蓮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