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帝都離別的愁緒影響到了老天爺,前幾日還是豔陽天,近日卻秋雨綿綿,整個帝都城圍繞著褪不去的薄霧。
瀠姐姐說走就走,我也如約沒有去相送,隻是當日下午,浣音來府上送了一個匣子,那是瀠姐姐及笄禮時,母親相送的。後來我及笄,母親也送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我還笑著說母親也不知道是去哪裏批發定做來的。
匣子裏放著孩提時我們一起玩耍的各種小物件,有陶泥、皮影、剪紙、九連環等等,年代雖已久遠,但是卻沒有很破損,其間能看得出主人平日的愛惜與珍視。我拿起手絹輕輕擦拭,其實,本也沒有什麼塵埃。
浣音說這是瀠姐姐希望我替她好好保管的,這些都是她最珍貴的記憶,行走邊疆,帶著始終不便。
我接過匣子,囑咐葉兒將匣子收好,繼而向浣音道謝:“有勞浣音姑娘走這一趟了。”
“玉小姐不必客氣,我也一直都知曉你並不是很喜歡我,不過不要緊,這是我最後能替瀠小姐做的事情了,畢竟我也要走了。”
“走?”對浣音的離開,我雖然也知道是必然,隻是也沒有想過會這麼突然。
“瀠小姐要去邊疆,我自然是無法跟隨的。所以,我隻好繼續漂泊江湖,希望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們。”浣音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眼神十分堅定地說。
而我,卻沒有能早點明白她眼神裏的信息,若是早點看透,會不會大家的故事就會不一樣?
浣音的話如此直率,我竟有些沒反應過來。
我整頓神情道:“浣音,無論我是否喜歡你,這些都已不再重要了。希望你願望成真,有緣再會。”
“再會吧,玉小姐。”說完,浣音便離去了。
看著浣音背影的一瞬間,突然覺得,浣音的身世,真的很可憐。有些出生你無法選擇,而有些責任,你更是責無旁貸。
轉眼,瀠姐姐和浣音離開已是數月,枝頭的樹葉都已枯黃,風一吹,便翩翩起舞離去。值得高興的是,在年歲末的時候,我終於有了慕溱的消息。
新帝慕衍登基之後,終於放鬆了那繃緊的弦,朝堂上也開始新的一番景象。一切都妥當之後,慕衍與雉雅郡主的婚期也敲定了,日子定在新年正月十五,而婚禮的主持與操辦,慕衍便交給了慕溱。這也說明,慕溱的身體看起來應該是無恙了。
出乎意料,卻又情理之中的,父親的請辭書被壓了下來。按照慕衍的意思,父親作為禮部尚書,總該等皇上的大婚完成了再告老還鄉,畢竟,新帝大婚是相當隆重的,很多事情,也需要父親這個兩代老臣多多擔待。
父親回家說起這事,母親也沒有多言,隻是囑咐父親要多多注意身體。父親告訴我慕溱已經回到了朝堂,看起來身體恢複了很多,隻是白發依舊無法修複。慕溱便把一頭白發梳得整整齊齊,用黑玉簪束好,平日裏又喜月白色的衣物,因身子剛剛恢複,臉上沒有什麼血色,也沒有什麼表情。與人交談時,周遭看起來猶如冰窖一般,讓人覺得比以前更難以親近。不過,對這一切,慕溱倒是無所謂。
也是啊,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別人的親近,無論是以哪一種方式,皇上都會疑心,隻有無所求無所謂,才能讓慕衍放下那一點戒心,慕溱才能真正走出皇宮。現在的我,也沒有什麼可以為他做的,唯有每天替他祈福,守著這份平靜,望他一切安好。
然而,這一切的平靜,都被雉雅郡主舉薦我入宮所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