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遷聽到這個消息後看了木知秋一眼,隨即轉身出屋,見她一走,琬琰立馬想起沈邈的囑托,帶著一道影子尾巴掠消失在正廳。
沈邈本想去看看,剛邁開步子便被木知秋攔住,她雙眸晶亮,口吻嚴肅:“我有事問你。”
“木姑娘何必急在此時,等上一刻再說不遲。”沈邈的話是急話,語調確實雲淡風輕。
“片刻也等不得!”木知秋側身擋在門口,言語堅定,與生俱來的傲氣不容商量。
沈邈見脫不了身,隻得聽她直截了當問話:“今日這兩個姑娘我可從未見過,你隨便選一個告訴就好,我隻想聽來自何方。”
沈邈眼眸清澈,沉靜如常,默不答話。木知秋見罷神采飛揚,“你不說我也能知道,隻是等我查到了,恐怕要多耽擱你的時間了。”
木家是淩濛鎮一帶的名門望族,木知秋的祖上都是解毒聖手。木家的名氣不光聞名於淩濛鎮一帶,在江湖上也是聲名遠揚。她父母膝下有一子一女,可歎兄長離奇早亡,雙親因白發人送黑發人而鬱鬱寡歡數年,好在身邊還有木知秋,雖視如掌上明珠,但並不寵溺,早早將解毒之術秘傳於她。然而好景不長,雙親也撒手人寰,如今隻剩下她一介女流之輩將整個格樺堂撐起。木知秋也算女中豪傑,格樺堂的名聲非但沒有蕭條,反倒蒸蒸日上。
淩濛鎮的人都受過她的恩惠,有樂善好施之德。四方異士更是仰慕其美貌,還叫嚷著心甘情願為其赴死。達官顯貴也不敢招惹她,均怕她把黑的說成白的,把對的說成錯的。
這也罷了,木知秋能以腳印辨人。此等絕技,就連沈邈也心服口服,難怪格樺堂有金山銀山也引不來賊盜來竊。木知秋雖不及劉觀潮能掐會算,但是在收集信息方麵是個行家,道上的人都叫她“信靈”。即便她不與劉觀潮熟識,但劉觀潮也曾捋著花白胡子讚她:“足跡入目,一葉知秋。”
“罷了!”沈邈最終澆滅了心中隱藏的火焰,緩緩道:“今日所請之事自是急事,琬琰的事先放一放,至於那位昏睡的姑娘,是我前些日子遊玩時在絕巘溪遇到的。你是知道的,絕巘溪不比落霞灣,那裏冬日裏草木枯萎,天寒地凍。我瞧著這姑娘在冰天雪地裏昏睡著甚是可憐,所以才要借你格樺堂一間屋子。”
“我看是你可憐,你不來格樺堂賞玉偏偏去什麼絕巘溪……”木知秋抬頭看看依舊沉昏的天,淩濛鎮已經很久沒見過太陽了,這樣的沉悶的日子不知還要多久。她呼出一口白氣,頭也不回道:“雖說你送來的那位姑娘頭上並無珠釵,可身上穿的上並非一般布帛,這個如若不算,恐怕金山銀山才能比得上她左手腕上的那塊赤鹿角吧!”她一鼓作氣繼續道:“沈大公子,你的穿著雖不華麗,但好歹也不是布衣穿得粗製濫麻,你別告訴我這姑娘的衣物是用你自己的銀兩製成的,沒得讓人說你遠離官場還貪了不少錢財!”
“難道姑娘不知沈某的為人?”沈邈被她說得毫無還嘴之地,也隻好反問她一句。
“你既然是來我格樺堂尋求幫助的,不該稱我為姑娘吧,反倒該尊我一聲先生才是。”木知秋的眸子現出的那股渾然天成的逼迫感投向沈邈,心道:難道僅僅因為昏睡在冰天雪地裏就能證明她是個可憐人,那冰溪上漂上來的人又算什麼,我看天下真是沒幾個人不可憐了。世間本就是孤冷之地,哪能隨便就成了可憐!
“今日之事是救命的大事,再者說了,你平日裏救濟別人已是名揚百裏,再多加上這一個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既是救人的事,日後自會感激於你。”
“我又沒害她,談不上救她!”木知秋目光中不含一絲陳雜,起身湊近火爐烤火,“再說,我可不差這點兒感激。”她索性一連串說了緣由:“絕巘溪的源頭可是在雨辰山上,雨辰山上有雨辰宮,雨辰宮的行俠仗義的名聲全被現在的主人赫連既兌毀了,他可是個冷漠無情的人。想必這天底下也就屬他睚眥必報,如今你在他的地界救人,也不怕他找你麻煩?”
沈邈聽得仔細,竟還能端起茶盞呡茶,繼而說道:“久聞赫連既兌大名也沒見過其人,如若有幸,還真想見上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