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問
“為什麼？”沐晗看著烏黑的雲層，
“提醒自殺者還有家人要照顧，等於是在暗示他將小孩子或老婆先殺掉後再自殺，這樣就一勞永逸了。你說對不對？”中年男子無言，低下頭來。“兩年前，我經商失敗，自己……”
中年男子歎了口氣，想娓娓道出自己的辛酸故事。“對不起，我不想聽，我不在乎你的故事。你要跳就跳吧，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沐晗打斷中年男子的話語，甚至連看都沒再看他一眼。真正想自殺的人，是不會羅裏羅嗦的。最接近死亡的人的眼神，也不會是剛毅堅決地尋死，而是疲憊、了無生機、可有可無地活著的靈魂抽空狀態。
“那你……”中年男子糯糯地站在一旁。“我隻是想提醒你幾件事。”
沐晗淡淡地說，
“如果你要自殺，可不可以別跳樓？如果你死後想捐出內髒，一跳樓整個內髒都摔爛了，不能用了，還會給醫院樓下的掃地阿姨帶來很大的困擾，人家一個月才賺幾百塊的，憑什麼給人家添這種麻煩？對不對？況且從這邊看下去，喏，急診室就在我的腳底下，說不定你這團肉醬還會擋到救護車進進出出，說不定運氣好，被風一吹就掉進了急診室。”“對……對不起……”中年男子感到困惑。“還有啊，如果你一定要自殺的話，也不要燒炭吸一氧化碳或吃安眠藥，因為這兩種方法都會讓你的內髒衰竭，死掉以後同樣沒辦法給有需要的人用，你知道現在腎衰竭患者等一個健康的腎要等多久嗎？心髒有問題的人等一顆好心髒要等多久嗎？失明的人等眼角膜要等多久嗎？”沐晗一邊說，一邊拆開左手上的白色膠帶。風一吹，那白色膠帶飛翔在灰灰濁濁的半空中，突兀，卻美麗得好像一縷點綴。“割腕吧，如果你一定要選的話。”沐晗凝視著手上兩條觸目驚心的疤痕。中年男子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女孩子原來是瘋的。他看著眼前這位咖啡色頭發，瞳孔隨著略顯蒼白的臉頰而不時閃動的女子，這麼漂亮怎麼神經會有問題？看起來不大吧？他不由得心想。“不過得專業點，一次就要成功。別像我，割腕後竟然還打電話給男朋友，這樣子當然死不成，還把浴缸弄髒了。”沐晗撫摸著前天才烙印下的、第二條還未完全愈合的疤痕。中年男子倒退了一步，直覺告訴他離這個女孩子越遠越好。
“如果你對跳樓始終情有獨鍾，又不肯把內髒留給別人，我建議你找個冷僻一點的地方跳，在市中心跳不隻容易被警察拉住，還會被媒體微博什麼什麼的圍觀直播。”
沐晗站了起來，跺了跺有些涼的雙腳繼續道，
“你知道每天打開報紙、打開電視，怎麼算平均幾個月都有兩三條自殺的相關新聞嗎？這樣整座城市不垂頭喪氣的才怪。”沐晗走近中年男子一步，男子本能地往後一跌，摔倒在地。“你……你別過來！不要過來！”男子慌亂地說。沐晗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這男人剛剛還自認為站在死亡的邊緣線上，自己難道比死還可怕嗎？
“我隻是得了缺乏幸福或者是安全感的病。”沐晗吐吐舌頭，丁丁當當地打開安全門下樓。雨要下不下的，壞了許多人逛街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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